第十四章 零碎·真相·死亡

    龚红昌从来没有像这样急躁过。
    以往的鬼图中，大多数都是以她为领队，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这种只能坐在地上干等着的局面，即使是那少数鬼图，也从来没有人敢无视她毒娘龚红昌。
    只不过，没有人敢无视，不代表鬼图不敢。
    她站了起来，不停的走来走去。已经整整等了一个小时了，怎么张信那里还是没有穿出来半点消息？
    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每过一分钟就好像熬过了一年那样的艰难。
    然而，与其表现相反的，却是万成。
    论资历，论智计，万成无一比得过龚红昌。但他却有一点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在十一图期间，每一次的鬼图都仿佛有人在引导着他前进，即使是由他负责的鬼图，看起来也是因为运气好才得以解开。
    事实上，对万成如此重视的叶子龙、张信二人又怎么可能会忽视这种重要的事情？早在张信和万成的前几次见面时，他便决定要将万成培养成为十一图的第二领袖。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说。
    倘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便是……潜移默化。
    他们用自己的行为，用经验的灌输，来让万成在不经意间就有了领导者的风范，而完成这一切，甚至连万成自己都不清楚。
    就好比现在的万成心中虽然焦急，但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半分一样。
    “别急。”万成笑着对龚红昌开了口。
    叶子龙的坚毅与镇定，张信身上所散发出来让人心安的笑容，在这时恍若融合了一样集中在了万成的身上。
    当龚红昌接触到万成的眼神之后，竟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听话的坐在地上。
    “你还不了解张信吗？”万成继续开口：“那个家伙，即使拼图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也死不了。”
    镇定自若的话语让龚红昌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只可惜，虽然两个人的心平静了，但事态却依旧愈演愈烈。
    在张信意识到顾世界还没有死亡之后，极其迅速的想要把暮秋华扛起来带走，但却无奈的发现她的身上就好像被一个无形的黑色屏障给阻挡了一样，根本无法接近。
    张信的头脑何其灵活，只一瞬间就想到了是顾世界搞的鬼。
    但想到了又如何？
    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快到跟上他的思维。张信的大脑刚刚发出“逃”的指令，身体还没动半分，就再也动不了了。
    最糟糕的一幕发生了。
    暮秋华必死无疑，恐怕他张信。也逃不过这一劫。
    危险的气息从周围笼罩了过来，就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被撕成碎片。
    张信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越是危险，他的笑容越是灿烂。他的心里在不停的思索着有什么可以摆脱这种局面的办法。
    “张信。”
    亲切温柔的声音从张信身前不远处传了过来。
    ……不是鬼物那种尖锐到想让人撞墙的声音。而是真正的顾世界如沐春风的声音。
    龚红昌怀中的顾世界，依旧没有半点异动。
    “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你给我的那个。我已经用掉了。所以才能站在这里跟你讲话。”听到这段话，张信中断了思考，抬起头来。
    龚红昌怀中的顾世界开始抽搐，她赶紧把顾世界放在了地上，和万成走到一边，随时准备逃离这里。
    “鬼图的规则。我不能说太多。他和我，虽相处两地，但全都永恒不灭。”
    地上的龚红昌浑身冒出黑色的烟。万成和龚红昌对视一眼，刚刚准备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一动都不能动了。
    “谢谢你，张信。谢谢你给我那个东西，我想，我活够了。”
    “顾世界”开始发出桀桀的笑声，那种刺耳无比的噪音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折磨着龚红昌和万成的灵魂，但他们却对此毫无办法。
    “……只有持有另一半的你，亲手杀了我，才能够脱离这里。”顾世界和张信的眼神对在了一起。张信没有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半点谎言的迹象。
    鬼物的笑声仍在继续。被束缚的龚红昌，惊恐的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恍若陷入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谢谢你……曾喜欢过我。”清澈的泪水流了出来，温暖的笑容仍挂在脸上。
    刺痛。只有这两个字能够形容龚红昌的感受。她的浑身上下就好像被丢入了浓硫酸里面一样，那种难以言喻的刺痛让她想要发狂，但却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张信看着顾世界，没有说话。他知道那个东西是有时间限制的。在时间限制内，只要用另一半的那个东西杀死顾世界，这个鬼图就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然而，睿智的张信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刺痛渐渐的淡去了，只剩下了麻木。
    眼前的黑暗更黑了，就好像……坠入了地狱……
    万成……张信……好好照顾……世界吧？
    龚红昌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最后是一个问号。
    她笑了，她在笑自己竟然真的和张信一样，对死亡没有了半点恐惧。
    “你……”顾世界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因为她看到张信站在原地，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杀了她：“快一点，不然你的同伴就会死的……”
    “不。”张信笑了，只是显得相当苦涩。“你还没有发现吗？那个东西在你过来之后，已经失效了。也就是说，就算我杀了你，鬼图也不会结束，等到那只鬼物杀死了红昌和万成之后……我才会独自逃离这里。”
    “时间已经到了吧？你还没有和鬼物互换，就是最好的证明。”张信看顾世界还有点怀疑，又举了一个例子。
    缠绕着龚红昌的黑烟慢慢散去了。映入万成眼中的，却是一副骨架。
    或许是鬼物吃饱了，或许是鬼物被限制住了，万成突然发现他能够动了。
    来不及伤感，更加不可能带走龚红昌的尸骨……不，骨架，万成只能拼了命的往外逃走。
    “我……我是罪人……”顾世界的眼神变得茫然，噗通便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