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那一夜

    今晚，是个月明星繁的夜晚，
    入夜，夜色如水，天地清幽。
    辽阔山野，万籁寂静，旁边又有篝火咧咧作响，火焰暖和，不停在爆裂声中溅起点点星火，火光摇曳，所有护卫都分散四周警戒，唯有阿依和七夜静坐篝火旁。
    或许是预感到第二天即将发生的，关乎天下格局，关乎部落兴衰，关乎个人生死的大事。
    气氛颇为压抑，连警戒的护卫都没兴趣窃窃私语，更是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懈怠。
    “七夜！”蓦然间，阿依轻声呼唤道。
    “嗯？！”
    阿依和众蛮族在侧，七夜也不方便修习功法，便在脑际揣摩、演练《孤缈六绝刀》，听到阿依呼唤，应了声睁眼看向阿依。
    “如果此次圣藏开启，你得到传承，最想做什么？”
    阿依双手抱腿，满眼希翼盯着七夜问道，声音在夜风中轻轻的，柔柔的……
    “最想做什么？”
    七夜微楞了下，自己貌似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阿依既然问了，七夜便沉思应道：“我没想太远，如果能得到传承，便好好修炼，尽快提升实力，而后一切就好办了！”
    话落，七夜又自嘲一笑说道：“挺俗的想法吧！”
    “不会啊！这很正常，毕竟即使得到传承，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阿依眨了眨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应道。
    “呵呵……那你呢？最想做什么？”七夜笑了笑，不置可否，便反问道。
    “我啊……”
    阿依双手抱腿，仰望夜空漫天星辰迟疑着……
    “我打算率领蛮族走出荒域，最好能在天南获得一块土地，不必太大，足够生活，休养生息便足够了！”
    “反正你也一个人，到时你跟我一起率领众人走出荒域好吗？”说到最后，阿依双眼期待、渴望，死死盯着七夜。
    “呃……”
    七夜错愕，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能踌躇应道：“这等于发动蛮、人两族的战争，到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家庭会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太好吧？”
    静！
    寂静！
    夜风清凉，吹拂骚动。
    “夜深了！有点冷了！”
    阿依忽然双手抱肩紧了紧，低声呢喃道。
    “嗯？冷？”
    七夜怪异看向阿依，圣子、圣女虽然重修神而非修体，但好歹也是蛮族，**远比人族强大，还怕冷？
    “让我依靠下好吗？感觉有点冷！”
    轻轻起身，洁白如雪的衣衫在夜色下耀眼夺目，宛若九天玄女下凡般，令七夜心思躁动的虚弱而无所依靠的稚嫩声音掠起。
    七夜沉默，静静打量起阿依。
    其实，阿依也不过十六七岁年龄而已，若是在人族富贵人家，可能还是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花季阶段。
    七夜忽然明白过来，阿依其实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冷，或者说，是一种花季少女渴望港湾，孤寂寥落的冷寂。
    雪白圣洁的身影，缓缓踱步，轻轻靠近，静静依着七夜坐下，芬芳扑鼻，柔弱淡薄的娇躯依靠在七夜胳膊弯……
    “还记得，我是十岁那年觉醒神灵之力，那一晚，正好是我的生辰……”
    “还记得那一晚，举族翻腾，欢声不绝。部落为了我的神之觉醒，足足庆祝了三天三夜……”
    “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我看到了三婆拄着颤巍巍的拐杖，褶皱满布的面部绽放着充满光泽的笑容……”
    “我看到了一直愁眉苦脸的族长，似乎年轻了几十岁，腰也直了，胸膛也挺起了……”
    “我看到了经常偷偷啃着兽皮、野果的隔壁厉叔，那一晚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一边还流着泪……”
    “我看到了儿时的玩伴，穿上了新衣，犹如快乐的小鸟般嬉戏玩闹……”
    “那一年，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那么开心，但是我很开心，不奢望永远，只希望能经常看到！”
    “在我觉醒神灵之力的第四天早上，族长跟我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而后奕伯和三壮哥、石头哥、铁柱哥、胡髯叔、矮子叔……就带着我走出部落，开始跋山涉水，天下为家！”
    “我不知道他们带我出来，到底为了什么？只是每到一处，奕伯便问我有什么感应？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
    “今天晚上，是我十八岁的生辰，仔细回想，我已经离开部落八年了！”
    “八年来，我没回过部落，但我不后悔！”
    “八年来……”
    “看到了血巫部落的茹毛饮血，看到了忻巫部落的易蛮（人）而食，看到了契巫部落的拥抱取暖，看到了律巫部落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看到了无数年迈的蛮族老者缓缓走出部落，独自离开部落，深入山林……”
    “看到了无数强壮的蛮族青壮年，犹如飞蛾扑火般与猛禽凶兽作战，那不是狩猎，而是以命换命，拿自己的命，换取禽兽的尸骸……”
    “看到了无数潮气蓬勃的蛮族青少年，满身鲜血与猛禽凶兽作战，有的甚至还脸带稚嫩，面对凶兽浑身颤抖……”
    “看到了无数部落的崛起，看到了无数部落的覆灭。”
    “看到了不少部落被凶禽猛兽覆灭，只因为凶禽猛兽袭击……”
    “看到了不少部落互相攻伐，只因为争夺生存的土地……”
    “看到了不少部落拿妻子儿女，换取微薄的食物衣帛……”
    ……
    随着月移星动，除了夜风吹拂引起的声响，隐约掠起的虫叫声，偶尔传来的咆哮声，四周一片寂静！
    唯有阿依静静靠着七夜，梦呓呢喃般不停诉说着。
    七夜一直沉默，没有推开阿依，也没有打扰阿依述说……
    “七夜！”
    不知道梦呓述说了多久，阿依忽然轻轻呼唤道。
    “嗯！我在！”七夜放低声音，声音轻柔应道。
    “你说我们能走出荒域吗？”
    阿依娇躯蠕动数下，似乎探寻温暖的港湾般，不知不觉钻入七夜怀中，背靠七夜胸膛，仰望夜空，声音希翼问道。
    “……”
    七夜嘴巴蠕动数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只要我们能获得诸神传承，便能率领大家走出荒域了！”
    “到时，我们与人族商量下，只需一小块土地就好了，只需要有能耕种的土地，不会时刻受到凶禽猛兽的袭击、侵扰就足够了！只需要很小、很小的一块就足够了！”
    “到时，我们建立个完美的国度，安安静静，没有喧扰！”
    “到时，没有战争，没有凶兽，无需为过冬衣物担忧，无需为果腹食物担忧……”
    “不会有那么多族人被野兽撕成碎片，不会有那么多族人为了生存自相残杀，不会有那么多族人为了衣食舍生忘死……”
    “到时，老者能安度晚年，得到赡养；中年能养家糊口，和睦生活；幼年能无忧无虑，嬉戏玩闹……”
    “闲暇时，能简单无忧，轻松慵懒地看着花开花落，草青草黄，云卷云舒……”
    “到时，有一望无际，碧草连天的草原；有变幻莫测，湛蓝清明的天空；有清澈见底，如乐奏响的溪流；有整洁清静，遮风挡雨的房屋……”
    “每个族人，都欢声嬉笑，轻松交谈，融洽来往……”
    ……
    不知不觉间，七夜展开手臂，轻轻拥着那柔软娇嫩的身躯，温馨的气息，为怀中“天真浪漫”的小女孩，提供梦想所需温暖的氛围。
    脑际一片宁静，什么也没想，也不带有任何色彩。
    “七夜！”
    “嗯！我在！”
    “我好想家……”
    明月恍惚，旭日初升，乳白色光线缓缓绽放……
    白皙如玉，稚嫩青春的俏脸上绽放着刺眼光泽，如此圣洁，如此澄净……
    只是，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晶莹的泪珠缓缓滴落……
    落地，
    化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绽放……
    绽放……
    *****
    迟更之罪很抱歉！这章很不好写，删删减减无数次，从六千多字减到两千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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