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茨木童子的选择

    当白禅送走安.倍.晴.明，料理完早餐后已日上三竿。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随鸡鸣声而起、随日落而息，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人一定会被认为是社会蛀虫，像幽幽子这种睡到自然醒的人更是少见。要说那些二代子弟也许比较多一些，不过理论上来讲幽幽子也是个官二代加富二代。
    初到西行家中时，白禅是十分诧异的。
    因为偌大一个西行宅，全靠妖忌一人打理，幽幽子则什么也不做。
    这其中不算每天清理这么大个房子，还包括制作主食、出门采购、修剪庭院、服侍幽幽子……
    白禅就想知道一点。
    钱从哪里来的啊！
    妖忌从早忙到晚，时间被排的满满的，到底是从哪里赚钱的啊！
    而且家里各种稀有调味料一应俱全，各种高端食材从未断过，这也太奢侈了吧！
    只能说，有这么一个家内家外万能的庭师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
    如果能把性别换成少女的话那更好不过了。
    虽说最初是因为佐藤义清的遗愿才留下来的，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后，白禅也有点喜欢上了幽幽子。
    平易近人的性格、端庄文雅的姿态、偶尔犯一些天然呆的过错，从哪点来说都十分讨喜。
    除了一点。
    幽幽子实在是太慵懒了。
    慵懒过头了。
    不是那种不想动弹而慵懒，而是那种生无可恋而浑浑噩噩的状态。
    要是有一天幽幽子突然自杀了白禅都不觉得奇怪。
    实在是看不到她对生的渴望。
    更何况幽幽子本身还一直散发着某种奇妙的、不详的气息。
    白禅也与妖忌讨论过幽幽子的情况，并且还希望妖忌能主动一下，帮助幽幽子走出这种状态。
    但是给白禅的只有一句话。
    “向主公谏言是作为武士的职责之一，但是主公纳谏与否却不是武士能够做主的。”
    言外之意就是魂魄妖忌曾劝说过幽幽子，但幽幽子并不采纳他的意见，而他作为武士也不能强行干涉主公的意志。
    要说魂魄妖忌作为一个武士，那全天下没有比他更合格的人。
    白禅对待幽幽子的态度不像妖忌那样，与其说是仆从更接近于朋友。
    他也想为幽幽子做些什么，但却被妖忌以“仆人不能干涉主公的意志”为由给阻止了。
    气得白禅差点拔刀砍上去了，不过考虑到最终结果是自己被砍个稀巴烂，他也没出手。
    当忠诚与固执、迂腐画上等号并不是件好事。
    “那么，我开动了！”x3
    当白禅料理完，幽幽子也正好洗漱完毕，一下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餐。
    三人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分份量满满的美味菜肴。
    这其中包括：麻婆豆腐、炸龙虾、某处特制团子，以及每人一碗的鲜烩虾仁炒饭。
    这几道菜不仅色香俱全，并且由白禅精心制作，绝对能带来味觉上的享受。
    例如麻婆豆腐。
    首先将豆腐干切得像绢丝般纤细，再拼成为一张豆腐皮，且在豆腐皮与豆腐皮之间加入用最高级燕窝的胶质所凝固而成的固状麻婆酱，最后以这样的豆腐皮做成豆腐，这样带来的口感层次分明，是极度高级的新口感！这是纤细华丽的麻婆革命！并不是只有加了麻婆酱的才叫做麻婆豆腐！
    又例如炸龙虾。
    在虾壳和虾肉之间裹一层豆腐皮，再将用蛋黄和猪油混合后加入牛奶、砂糖烹调出来的汤汁倒入豆腐皮之中，如此汤汁便不会流出来，随后放入油炸。油炸后，龙虾外面裹著一层如比云雾的豆腐皮，里面有香甜可口的汤汁，吃起来外脆里嫩、回味无穷。
    还例如虾仁炒饭。
    金黄色的蛋炒饭和鲜红色的辣炒虾仁烩汁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上担任味觉桥梁番茄，中和了辛辣味。将炒饭与烩汁合在一起吃，迸出了具有深度的美味！烩料辛辣的鲜味与蛋炒饭清爽的口感相互烘托！绝对让人爱不停口！
    喂喂喂？请问是小当家剧组嘛，这里有人盗用你们的美食，快报警啊！
    咳咳。
    什么，你问为什么短短一阵子，白禅的厨艺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那都是因为白禅的爱（大误）。
    在发现幽幽子吃下黑科技调味料料理后，原本失色的眼眸又重新恢复了光彩，这让白禅发现了新大陆。
    他要用料理让幽幽子找回人生的希望！
    于是白禅开始苦苦钻研厨艺。
    发现了更加厉害的黑科技！
    例如什么。
    切根手指丢进锅里，让手指完全融化后以细胞级的精密度转分化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又例如什么。
    切根手指丢在砧板上，让那手指细胞快速分裂成为一个有教的触手，然后拿起刀，用细胞级的精密度切菜。
    还例如什么。
    切根手指丢在砧板上，让它变成数不清的触须怪，用细胞级的精密度为自己做一些很复杂的关于食材的处理。
    简直如同神魔一般的料理技术！
    什么？
    要是让妖忌发现了怎么办？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好了吗！
    总感觉白禅已经变成了黑暗料理界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
    “唔哦！”
    幽幽子一边吃着炒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白禅…君…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嘛……”
    “主公喜欢就好！”
    白禅的动作倒是比较慢，一口要嚼一分钟。
    毕竟是用自己的呕吐…我是说精炼的调味料，和自己的残肢…我是说辅料做的菜，虽然完全没有安全与健康问题，但他还是有些心理上的抵触。
    妖忌也十分斯文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
    不过妖忌那是不想吃太多，既然主公喜欢吃，那肯定都让给主公吃嘛！
    两人的差距一下就体现了出来。
    “嗯？”
    吃到一半，白禅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茨木童子眼睛笔直的盯着桌子上的菜。
    此时的茨木童子已经被白禅摘掉了全封闭式头罩，不过身上还是穿着约束衣，只能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
    白禅还看到对方不停的咽口水。
    这是当然的，茨木童子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光是在一旁闻着味道口水就停不下来了。
    相比之下，在大江山只能吃野果、吃烤肉，最好吃的竟然还是人肉，和这些相比，人肉算什么东西！
    如果平安京的妖怪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不吃人肉她也愿意啊！
    一来到平安京才发现，以前在大江山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呃，虽然自己本来就不是人。
    茨木童子如此明了的视线，白禅当然感知到了。
    白禅拿起饭碗，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与对方平视。
    “想吃嘛？”
    白禅从碗中拣起一块炸龙虾肉。
    “嗯嗯嗯嗯！”
    茨木童子像是小狗一样不停点头。
    “说起来。”
    白禅又把龙虾肉放回碗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白禅。”
    “茨……”
    刚想说出口，茨木童子的话音一停顿。
    心里念头不停闪过：这只大妖怪与白禅认识，而且看样子还是个亲人派。如果自己是普通的鬼族也许没什么，但茨木童子这四个字可是大名鼎鼎，可止小儿夜啼。万一听到这个名字后，对方突然改变想法，把自己砍死了怎么办。虽然他肯定砍不死我，但只要拖到安.倍.晴.明来就糟糕了。
    “茨华仙！”
    茨木童子话音一转，连忙改口，还一边在想自己怎么这么机智，一下就想到这么好听的名字。
    “哦～华仙酱，想不想吃呀。”
    白禅又用勺子挖出一勺炒饭，放在了茨木童子的面前。
    “想！”
    勺子一凑近，那味道更浓郁了，让茨木童子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勺子慢慢接近，茨木童子也张开嘴，等待被喂食。
    在马上就要深入到茨木童子嘴里时，白禅一下又把勺子给拿了回来，揣进碗中。
    “……”
    茨木童子明显很不愉快。
    “虽然我很想帮你解开约束衣，让你吃饭，但是……”
    “但是？”
    “但是你看那边，我家主公是个如此可爱多汁却又柔弱的美少女，而你却是一个喜欢吃人的妖怪，我实在不放心让你出来。”
    “……”
    可爱多汁这一点，茨木童子倒是十分认同，但是柔弱？柔弱个鬼啊！你难道看不见那缠绕在她身边的浓郁死气，虽然现在被不知名封印给封印住了，但绝对还是禁术级别的啊啊啊！谁想攻击她分分钟就会变成白骨啊啊！
    正当茨木童子在内心吐槽时，白禅又开口。
    “但是我是一个具有人（妖）道主义精神的人。”
    “恩恩！？”
    “所以呢。”
    “啪嗒。”
    白禅把碗往地上一放。
    “诶？”
    茨木童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那么，请吃吧。”
    白禅笑着向茨木童子挥挥手，然后站起身子，又回到饭桌旁。
    “…………”
    茨木童子摆出了十分严肃的表情。
    现在摆在茨木童子面前的有两个选项。
    其一，为了尊严，忍受着咕咕叫的肚子与那浓郁的香气，坚持不要像一只狗一样进食。
    其二，放弃尊严，为了填饱肚子以及吃到那么美味的料理，像一只狗一样进食。
    看着白禅远去的背影，为了鬼族的荣耀，茨木童子毅然决然的！
    选择了第二项。
    废话，鬼族哪有什么荣耀，那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家伙，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干得出来！
    茨木童子弯下腰，伸长脖子，伸出舌头，正准备把脸埋进碗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消失了！突如其来的放松感让她一下没保持好平衡，就这么头冲着地上的碗，一个狗吃草的姿势摔倒了，头埋进碗里！
    如果以旁人的视角来看，那就是茨木童子身上的约束衣一阵蠕动，变成了白色的内衣、小袖、亵裤与长裤。
    “……”
    茨木童子黑着脸坐起身来，一头都是炒饭和龙虾肉。
    她哪还没明白自己被耍了。
    不就是咬你一块肉嘛！这么小气干什么！还是不是男人！
    “放心，给你做了衣裳裤子，不怕走光。”
    桌子旁的白禅又转身对茨木童子说道，然后晃了晃头示意对方过来吃饭。
    “为了美食，我忍！”
    茨木童子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
    白禅提前给幽幽子打过预防针，知道这是一只很强的妖怪，不会受自己能力影响。
    这样一来，朋友又多了一个！
    对于茨木童子的到来，幽幽子还是挺高兴的，大家发色接近不说，对于可爱的事物女性都没有抗拒能力。
    于是幽幽子破天荒的停下手中进食的动作，像是个大姐姐一样，亲自把茨木童子身上的饭菜拂去，细心的用手绢擦了餐茨木童子的脸蛋，然后又给茨木童子拣菜。
    茨木童子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碗里的炒饭和龙虾肉，茨木童子拿起筷子，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左撇子，没了右手连拣菜都拣不起来！
    看到这一幕后，幽幽子不光给茨木童子拣菜，而且还玩起了喂食play。
    于是两人一个拣菜喂食，一个啊呜啊呜的吃着饭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一时间，白禅仿佛看到了两人背后满是百合花的背景。
    ……
    ……
    当天深夜。
    与幽幽子睡在一间房的茨木童子悄悄爬起身。
    她从房间内找出一张纸与毛笔，怕惊扰他人而没有点灯，就着月光在上面写些什么。
    写完后，她走到院子，发出了一声鸽子的叫声。
    不一会，一只信鸽扑腾扑腾的飞到她手上。
    她将纸折起来放进鸽子脚上系着的小竹筒中，之后摸了摸鸽子的头，把它丢到空中，目送它远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回到房间内，继续入睡。
    几天后，于大江山中的酒吞童子收到了信鸽。
    “嗯？”
    酒吞童子拿出信看了一眼后，对一边的星熊童子说道。
    “你看，茨木说人类准备了他们最烈的酒，要和我们拼酒量。”
    “哈？人类的脑袋都烧坏了嘛？不过喝酒好啊，我喜欢，咱们去。”
    “还有看她信中所说，****那个老小子的气息比之前还要弱了。”
    “那岂不是更好，咱们可以直接出征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即日起带上所有的鬼族，我们出征攻打平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