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四十七章

    戴文启从病房出来的时候，一关上门转过身正好碰到了路过的戴青。
    “哥？”戴青停下惊讶地看着他。
    戴文启也停下正在捶腿的手，两眼一眯，沉声道：“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哥……大姨你知道的……”戴青心虚地笑道，“她要来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戴文启说着叹了口气，弯腰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弄不好的话只会更严重。”
    戴青顿了顿，也跟着坐在了他旁边，轻声说：“哥，我知道你舍不得颜杭，我也知道你有多不容易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想帮你，可是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好的办法，正好这时候大姨来了，我不得不把希望放在她身上，你等了那么久，我实在是……没办法看到最后你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喜欢颜杭这件事，从高中到大学，又从大学到现在。
    除了戴文启本人以外，最清楚的就是戴青了。
    这种没有一点把握的等待和喜欢，其实是最难有好结果的。
    所以戴青也不是没有劝过戴文启，要不试着放弃，或者试着喜欢别人，可无一例外都被无声地拒绝了。
    直到后来进了那间书房，他才知道戴文启对颜杭有多执着。
    戴文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余光扫了眼身后的门，笑道：“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你和大姨的决定可能真的是对的，因为我今天发现……阿姨可能有一点动摇了。”
    他想起刚才南晓玲回过神来后，看着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和无措。
    虽然最终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但光是南晓玲没有像之前一样赶他离开，而只是略显疲惫地摆了摆手说了句“你走吧”，就已经给了他不少希望。
    “真的？”戴青惊喜地看着他。
    戴文启压着内心的激动，微微点了下头。
    “可是……颜杭他……”戴青说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变得有些担忧。
    戴文启眉头一皱，也不由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高兴的太早了。
    颜杭只是看着性格软，好说话，但绝不是一个没有骨气不把自尊当回事的人，不止这样，他其实是个内心坚强独立，敢爱敢恨的人。
    要么就不答应，要答应了就会认真对待。
    同样的，要么无论如何也不放弃，要么一旦说放弃，可能就不会再回头了。
    戴文启越想心里就越发感觉到不安，一时间脑子里全都是颜杭哭着让他不要走，哭着问他能不能不分手的样子……
    以及今天见面时，颜杭心如死灰，神情淡漠地对他谈辞职时的样子……
    “我要去找他！”戴文启突然站起来说。
    戴青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哥，我相信只要你把事情全都告诉他，他会理解你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很没底。
    因为他们深知即使戴文启有再多的正当理由，那些对颜杭造成的伤害也都是真实的，已经无法抹去的。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戴文启现在心里才很着急，他想立刻见到颜杭，想认认真真地跟他解释，想紧紧抱住他，想吻他，想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照顾好阿姨还有大姨，”戴文启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戴青点点头：“嗯，放心，你快去找他吧。”
    戴文启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又停下了，回头道：“那个小姑娘挺不错的，喜欢就把握机会。”
    戴青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个小护士喜欢他，他当然知道，只是他这段时间太忙了，而且在他心里认为表白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由男人来做，所以就算戴文启不说，其实他也打算找个机会要表白了。
    车子在颜杭家楼下停下的时候，戴文启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眼，是大姨发过来的消息，大概内容就是让他不要担心，南晓玲那里有她，他就只需要好好想办法怎么把人追回来。
    戴文启本来一路上开得飞快，恨不得瞬间就能出现在颜杭面前。
    可现在真到了颜杭家楼下，他却有些紧张，也有些心慌不安。
    正当他在车里努力平复情绪的时候，颜杭正好提着东西走到了楼下。
    戴文启这时候也顾不得紧张了，忙打开车门喊了一声：“杭杭。”
    颜杭明显身体一僵，随后顺着声音缓慢地转过身来。
    戴文启疾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注视着他红肿的眼睛激动道：“我是来道歉的，我想告诉你其实……”
    “我不想听，”颜杭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的手，“戴文启，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不再欠你什么了，所以请你放过我，走吧。”
    “不是的，杭杭，我之前那样是有原因的，我真的……”
    不等戴文启说完，颜杭突然笑了，打断他道：“原因？什么原因？那种事情难道还非要说出来让我难堪吗？”
    戴文启知道他说的是席莹，一时慌了神，再次抓住他的肩膀急道：“那是个误会，真的，你相信我，我心里一直都是你，一直都只有你，包括那个喜欢很多年的人，真……”
    “够了！”颜杭再一次打断他，只是这次情绪看起来很激动，眼神也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充满愤怒地瞪着他。
    戴文启从没见过这样的颜杭，一时也有些怔愣，喃喃道：“杭杭……”
    颜杭盯着他的眼睛，笑得无比凄凉，“你不觉得晚了吗？戴文启，为什么那时候我求你不要分手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好不容易决心放下了，不想要你了，你又跑来说这些话？你是不是……还觉得报复我报复的不够过瘾啊……”
    “我没有！”戴文启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没有，杭杭，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报复你，真的，你相信我，我喜欢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从高中到现在，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为什么这些话你不早点说呢？”颜杭轻声说，“在我最相信你的时候，你没有说，在你那样伤害了我以后，你却告诉我你这些年你喜欢的都是我……戴文启，你是不是就算准了我一定会回头啊……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个傻子啊……”
    觉得他性格软，心软，也觉得他好哄，或者说是觉得他傻，所以才那么随意地说了分手后，又突然这样随意地跑来表深情了。
    那么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那些难过和痛苦又算什么呢？
    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为什么就能那么随便说分手。
    颜杭不明白，他不知道谈恋爱到底有没有什么固定的模式，但他知道，那些伤痛会帮他长记性，会提醒他不可以再让自己受那么重的伤。
    所以在自己无法判断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再相信一个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了。
    不管戴文启有什么理由，他都觉得那时候完全可以说出来，既然没有选择让两个人一起承担，那么戴文启应该也是早就做好了不管日后会是怎样糟糕的结果，都自己承担。
    而现在，才是他真正自己独自承担后果的时候了。
    颜杭想着，哪怕戴文启能多相信他一点，能多问一句他的意见，也许他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可是晚了，都晚了，他已经……要不起他了。
    因为在颜杭心里，如果这个人能因为一件事随便放弃你一次，那么他总有天还会因为其他事放弃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无数次。尛說Φ紋網
    如果自己总是在他遇事的第一淘汰选项里，那么这样的感情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必要坚持下去。
    颜杭没有一点波澜的眼睛看得戴文启心如刀绞。
    他再张嘴说话时，声音已然哽咽，也带着难以忽视的颤抖：“杭杭……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是我太无能太懦弱所以才用了那种愚蠢至极的方式和你分手，可是那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我爱你，我很想你。”
    “……就当我能理解你，”颜杭垂眸盯着地面，声音很轻，“但是我不能原谅你，戴文启，算了吧，我们……就当作没认识过好了。”
    “不要，杭杭，不要，我……我带你去看书房里的东西，看了以后你就会相信我了，真的，你别说这种话，真的，我求你了，别这么说，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颜杭能感觉到戴文启整个人都在颤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似乎湿了。
    其实在这种时候戴文启明明可以告诉颜杭是南晓玲当时用那种极端的方式逼退了他，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谁也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母亲那样。
    尤其还是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知道，那将会更让他觉得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