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Chapter 90

    二十二岁生日的下午，戚逸上完课后收到了一份匿名的礼物。
    “这是有人请我转交给同学的，他请我祝你生日快乐！”
    戚逸接过礼盒，低头看着盒子上的纹路，片刻后道：“请问送礼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帮忙转交礼物的女生摇了摇头，“他没有告诉我名字。”
    送礼的人是谁，戚逸其实已经猜到了。
    但既然萧崇柏没打算露面，他们也还在保持冷战。
    他抬手将礼物还给对方：“不好意思，我不能妄自收取礼物，如果对方还想送的话，可以亲手交给我。”
    看到女生有些为难的神情，戚逸垂下眼，说了声抱歉。
    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宁恺早早地就将行李收拾好了。
    “你想好去哪里玩了吗？”他一边拉袋子拉链一边对戚逸说。
    戚逸摇了摇头。
    为了控制自己不去想萧崇柏相关的事，他这段时间经常与郑从元一起辗转于南影和剧院之间，长假骤然来临，他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个，”宁恺看着戚逸，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他是不是闹矛盾了？”
    他没有直接说名字，但两个人都知道是说谁。
    戚逸嗯了一声。
    “这样啊，”宁恺摸了摸后脑勺，“我以为你们根本不会有矛盾，不会像我和陈弯一样时不时吵架冷战。”
    “为什么？”戚逸问道。
    宁恺抿了抿唇，小声道：“就是觉得，萧学弟很喜欢你啊，我们之前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他的视线基本都会落在你的身上，吃烧烤会烤你爱吃的东西，我觉得这种细节骗不了人。更何况，他原本不是不能接受这种关系，但因为你改变了，应该是特别爱你，才会如此。”
    “是吗？”戚逸低喃道。
    他无法告诉宁恺的是，或许这种接受来源于期待效应，看似深情，其实只不过都是假象。如果萧崇柏意识到这些，或许他能很快从这段感情中脱身。
    或许这个时间节点已经很近了。
    从两个多月前，他们原本亲密的关系开始出现危机，开始出现冷战和摩擦。尤其是最近几天，戚逸觉得自己像是走在累世磋磨的独木桥上，脚底下的木板摇摇晃晃，时不时能听见木质损坏的声音，他不知道这座桥什么时候会坏，可他只能朝前走，无法从头再来。
    面对着宁恺，这些戚逸都没办法说出口。晚上躺在床上，他却还是忍不住将宁恺的话想了想。
    如果只是心理暗示，那些专注的视线，饱含爱意的吻，和数不清的情话，难道都是假象吗？
    ——
    十月二号的傍晚，萧崇柏乘坐飞机抵达了机场，然后搭乘约好的出租车回到了家中。
    他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亮着灯，他顺着玄关走进去，看到席婉丽正在厨房里炒菜，孜然与胡椒的味道从厨房中蔓延到客厅。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他将书包放下，去洗手间洗过手，走进了厨房。
    “妈，我回来了，”看到席婉丽手一抖，旁边的菜板险些要被碰掉，萧崇柏眼疾手快地接过，“我帮您吧。”
    席婉丽不动声色地避开：“没事，你不用管，待会饭做好了叫你。”
    “我在旁边可以搭把手。”
    席婉丽摇摇头：“回你房间去吧，真不用帮，我一个人可以。”
    她语气坚定，萧崇柏只得出了厨房。
    他背着书包进到自己的卧室，将书包放下，仰身躺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最近他的状态一直如此，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他知道原因，但始终没有找戚逸求和，只托人送出了礼物，偏偏对方连看都没有看，直接拒收了。可他还听到其他人的议论，戚逸收的礼物一个书包都没能装下。
    所以是因为是自己送的，才不愿意收吗？
    想到这里，萧崇柏感到熟悉的焦躁感涌了上来，这种感受是上一次冷战时就有的。后来他们在医务室和好，可是没过多久就又一次陷入了冷战。
    他并非是因为面子而不想认输，这次与上次还有所不同，上次他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戚逸太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而忽略了自己的情感需求。
    可是这一次，萧崇柏却开始怀疑，或许戚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自己。
    他们在一起是在剧院的那场首演结束后，他逃离到南山，戚逸竟然也追到了南山，他们在那场大雨中确认了恋爱关系，也真的有过一段甜蜜的热恋期。
    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让他很难不多想，如果最初戚逸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只是因为还没有出戏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同情？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天他有很多话想说，譬如他不是真的任性，真的只顾着恋爱而放弃大好机遇。
    如果他是在青涩的高中时代喜欢上戚逸，因为高考而不得不异地，他当然不可能在高考前夕放弃回到戚逸身边。
    是的，戚逸说的没有错，去往国外的戏剧学院的确是进修和成长的好机会，但并没有重要到不可缺少的地步。他已经初步了解了异域国度的人文环境和教学模式，在他看来，也已经可以通过自我的研究来达到提高的目的。
    对他来说，因为回国而需要多付出的精力，并不能与和戚逸无法相见的痛点相比。
    更何况，洛斯等人的阻挠并不能让他更好地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而这些在戚逸的质疑声中根本无法说出口。
    “崇柏，出来吃饭吧。”
    席婉丽的声音让他从杂乱的思绪中抽身，起身走出了卧室。
    晚饭中，萧崇柏察觉到席婉丽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直到他突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才确认不是错觉。
    他停下筷子问道：“妈，怎么了？”
    席婉丽立刻低下头，眼神躲闪，她说：“没什么，你快吃菜，菜快凉了。”
    萧崇柏抬头，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烧茄子，又看了她一眼，最终没有多问，继续动起筷子。
    饭后，萧崇柏提出洗碗，席婉丽说不用，递给他一沓零钱。
    “你去帮我买袋盐吧，家里盐不多了，就小区旁边的那个嘉欣商店。”
    萧崇柏从沙发上站起身，说：“我带手机就好了。”
    席婉丽连忙道：“不，就用现金，那家商店不让用电子支付。”
    于是萧崇柏接过钱，换鞋出了门。
    门关上的声音仿若钟鼓，席婉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茶几边，拿起萧崇柏的手机。
    手机没有密码，但当她想要打开微信等app时，发现软件单独上了锁。
    席婉丽点开了通讯录，看到最上面的联系人是：A宝贝。
    她感觉到心跳在加速，手也有些抖，片刻后，她将电话记下，将萧崇柏的手机放回原处。
    席婉丽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铃响了十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
    那边传来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啪的一声，席婉丽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桌上。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耸动着，泪水从眼中流出，从指缝中缓缓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