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Chapter 41

    快九点时，戚逸抵达了会所，递了邀请卡，工作人员鞠躬放行。
    “先生请。”
    戚逸抵达了会所，老板很快也到了，寒暄两句后他说：“阿九在吧台那边等着你呢。”
    “我知道了，先过去了。”
    老板拍拍他的肩膀：“好聚好散。”
    快走到吧台时，戚逸远远地看见了阿九，后者还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皮夹克。他缓了缓脚步，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阿九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戚逸，抬了下手中的酒杯：“来了，替你要了一杯新加坡司令，你最喜欢的酒。”
    戚逸点头，矮身坐在了吧台椅上：“谢了。”
    调酒师是新来的，戚逸没见过，接了酒后，他慢慢地喝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僵了一分钟，阿九笑了一下，说：“我这个人吧，有时候挺倔的，自己也知道，但终究是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就还是想要个答案。”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
    “当初没有继续追你，也是知道你有男友了，但是你们后来都分了，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的，但你一直没有再来，我也联系不上，其实我挺想知道，我跟他差在哪儿了。”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戚逸身上，戚逸能感觉得到，他垂着眼，望着杯子里的酒。
    “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戚逸平静地道，甚至有些严肃，更近乎自我剖析，“我和我的前任，我们是从朋友变成了恋人的关系，但感情也只维系了三个月，后来我们分手，因为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称不上是爱情。之前我以为平淡的感情比炽热的爱意要好，但后来发现不对，过于平淡实则是乏善可陈，也有些自欺欺人。”
    “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试试呢？”阿九转过身道，“或许我们会更合适，不试试怎么知道？”
    戚逸摇了摇头，诚实地道：“很抱歉，我对你没有感觉，我想你值得更好的。”
    阿九有些惨淡地笑了笑：“这是被发了好人卡了。”
    停了半晌，他说：“我明天就要回老家那边了，大城市虽好，但还是家乡更有归属感。这次回去，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戚逸微微颔首：“你的钢琴弹得很好，在哪儿都能起来。”
    “借你吉言了……你呢，将来会做什么？会进娱乐圈吗？要是以后在电视上看到你，我想我会告诉我妈，这是我以前喜欢过的人，现在是大明星了。”
    戚逸笑笑，没再说话。
    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话说开了，阿九也像老板说的没再纠缠，同他道别后就起身离开。
    戚逸喝完了酒，也打算离去，却在走廊撞见了一个人。
    几乎是同时，路亦文也看到了戚逸，立刻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两个人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路亦文长呼一口气，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还挺巧的。”
    戚逸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放到桌子上。
    “有点事要过来一趟，刚处理完，准备回去。”
    路亦文哦了一声，余光瞥到围巾的商标，不由怔了一下。
    前段时间萧崇柏主动联系自己，说想请他帮忙定制一款围巾，价格由他自负。路亦文的伯伯早年创业，做的就是轻奢品这一类，自创的品牌经过十几年发展，虽然暂时还比不上奢侈大牌，但也算国内小众品牌中颇有名气的一个。仦說Ф忟網
    路亦文顺口问送谁的，萧崇柏说是一个学长。
    那时候的他没有多想，现在才意识到这围巾就是送给戚逸的。
    路亦文脑海中突然冒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觉得不可能，但怀疑还是涌上心头。
    “可能这样问不够礼貌，”他低声道，“萧崇柏知道你来这里吗？”
    在同性会所中相遇，两个人的性向根本不必明说。
    戚逸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嘴角还是挂上了一抹笑：“他不知道，怎么了？”
    ……
    萧崇柏找来时，宁恺刚冲完澡，穿好衣服顶着一头湿发就出去开门。
    “是学弟啊，”他说，“我还以为是戚逸回来了，就说他没有这么快。”
    萧崇柏顺手关上门，闻言转过身：“他不在吗？”
    宁恺拿毛巾擦着头发：“是啊，他去越人歌——”
    话说出口，宁恺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
    越人歌那种地方的属性太过明显，他平时挺注意替戚逸隐瞒性向，毕竟这不是可以随意告知他人的信息，但刚才他说得太顺口，就这么说漏了嘴。
    “越人歌？哪里？”
    原来他并不知道。
    宁恺松了口气，笑道：“一家KTV，他跟老朋友聚会去了，等他回来我就说你来找过他。”
    等到了楼下，夜晚足够安静，萧崇柏心思沉了下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信息。
    他掏出手机，打下了“越人歌”三个字。
    两分钟后，宁恺收到了萧崇柏的消息，是越人歌会所的截图，然后电话便打了过来。
    “学长去的其实是那里吗？”
    他的声音很闷沉，夹杂着不太正面的情绪，宁恺只嗯了一声，还没想好说什么，那边说了声知道了，电话很快挂断。
    从会所出来时，戚逸才看到宁恺半小时前在微信上发给自己的消息。
    恺子：不好意思啊哥们，我不小心说漏嘴了，让萧崇柏知道你去了越人歌，我觉得他情绪不太对。
    戚逸抬起头，看到马路对面等待绿灯的青年，不由攥紧了手机。
    绿灯亮了，萧崇柏迈步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你喝酒了。”
    戚逸嗯了一声：“喝了一些。”
    他以为萧崇柏会说些什么，但后者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凝固了十几秒，萧崇柏转身拦了辆计程车，没有说话，但手贴在门框上方，是个过分贴心的动作。
    戚逸心里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有一秒的刺痛感，然后矮身坐了进去。
    一路都没什么话，两个人下了车，一同往寝室走去。这条路他们已经并肩走过太多次，但戚逸头一次觉得漫长和焦灼。
    到了寝室楼下，萧崇柏才道：“以后别一个人喝酒了，路上不安全。”
    戚逸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走出十几米，下意识朝后看了眼，发现萧崇柏还站在原地。
    他在原地站了顷刻，到底是抬步走了过去。
    “我是同性恋，你知道了吧，”戚逸声音比晚风还轻，但足够让面前的人听清楚，“我与窦炀，你见过的，我们曾经就是恋人关系。”
    明明看不清表情，但戚逸能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体有多僵硬，他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会所中。
    “其实他都还不知道我是同性恋，”路亦文对戚逸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也害怕让他知道。”
    路亦文搓了搓手指，低低地道：“具体原因我不方便告知你，但他很排斥我们这类人，如果他知道我是同性恋的话，恐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也拜托你，帮我，也帮你隐瞒这个秘密吧。”
    原来在更早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初见端倪了，戚逸想道。
    他曾经也有过短暂的疑惑，因为萧崇柏在误以为自己是左征时的态度过于激烈了。
    那时候的新生还没有真正接触到左征本人，只是听了些传言，似乎不该有那样明显的排斥。
    原来令萧崇柏厌恶的不是骚扰本身，而是左征的同性恋身份。
    还有后来，他们在课上饰演分手的情侣，萧崇柏的表现明显与此前判若两人。
    以为他还没有感情戏的经验，戚逸也没有多想，如今再看，那不过是他心理排斥造成的外在映射。
    在走出会所时，戚逸几乎快要认同路亦文的说法。
    只要他不说，默认一切都没有发生，两个人就还可以做朋友，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但刚才回头望的那一刹那，他改变了主意。
    萧崇柏明显是猜到了的，但他没有问，戚逸也不打算再隐瞒。
    何必自欺欺人呢，戴着面具相处，终究只会是表面朋友。
    他不愿做所谓泛泛之交，倒不如坦诚相待，即使这样或许会失去一段友情，但戚逸并不想撒谎，更不想伪装自己。
    “你应该很难接受，但我确实是这样的人。如果无法再继续作为朋友相处，也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脖子上的围巾早就被装在了包里，或许要考虑什么时候归还了，只是不知道对方还愿不愿意收。
    戚逸转身离开时才意识到，这个冬天还是很冷，与往常的每一年并没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