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Chapter 20

    安静的走道中，萧崇柏将丁一娟的话听得分明，他侧过头看向她。
    “什么意思？”
    丁一娟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网上的黑粉总是说你不会演感情戏，甚至说你没有恋爱天赋，你的女友粉很多，之前我都放任不管，但也是时候立立男友人设了，对固粉很有用。”
    这段话显然没有说服力。
    萧崇柏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丁一娟双手抱胸道：“我知道你感到难以理解，但确实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段颖琦怀的什么心思，我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不回应，不给她更多热度可以蹭，但另一方面，也让粉丝有可以反击的话题，对你以后接剧本都有帮助。”
    “是吗？”萧崇柏淡淡地道，目光冷静地看着丁一娟，“我觉得丁姐还想到了一点，但是没说，不回应，话题度就会更大吧。”
    丁一娟神情有一瞬的尴尬，勉强笑了一下。
    女友粉多对应的弊端便是一旦恋情曝光，脱粉是常事，这一点她偏偏没说，春秋笔法带过。
    只要不回应，这个话题就会引起各路网友的猜忌与揣摩，媒体也会聚焦于当事人，可想而知能有多少八卦通稿诞生。
    只要有热度，就是正确的选择，这是丁一娟真正的想法，她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并没有考虑到萧崇柏怎么想。
    点到为止是成年世界的潜规则，但偏偏萧崇柏不给她留余地，直接把话说开了，丁一娟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她停了停，放软语调，低声说：“其实你要对段颖琦感兴趣，我觉得不如顺水推舟，直接坐实这段恋情，也不是坏事。伯母刚才的态度你我也看到了，她担心你的人生大事，经常和我聊这些，很想让你尽快恋爱，更何况，她也挺喜欢段颖琦的。”
    段颖琦长相清纯，这些年营造的是玉女人设，号称是宅男女神，凭借几位顶流男友成功在电视剧里饰演甜妹型角色，演技算不上好，观众缘倒是不错。
    “我是觉得，如果直接跟伯母说，她一定会失望。再者，不管你打不打算辟谣，总归还是有人把这段绯闻当真，倒不如——”
    “我自有分寸，”萧崇柏从墙上直起身，“你不用管了。”
    丁一娟默了默，点头道：“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回到病房，席婉丽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问自己的儿子。
    “绯闻的事，是怎么回事？”
    “假的，”萧崇柏沉静地道，“我现在没有在跟任何人谈感情。”
    或许真如丁一娟所说，迂回之道能使他获得更多，但言不由衷的事，他不喜欢。
    萧崇柏和丁一娟出去谈时，席婉丽已经隐隐猜到了，但到底是失望的。
    她将书放下，取下眼镜，摇着手把把病床放平，翻身背朝萧崇柏。
    “我累了，睡会儿。”
    萧崇柏不再出声，他拿起手边的剧本，翻开，恰好是今天要拍的场次。
    警察局内。
    俞之平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失焦。
    前几天还笑容明媚的女孩子，现在已经被宣告死亡，嫌疑人是他的男友。
    这些信息点几乎像一场海潮，要将俞之平淹没。
    调查室的门打开，两位警察从外面走进来，拉开凳子坐在他面前。
    “你好，俞先生，由于您与死者和嫌疑人的关系都很近，接下来我们需要对您进行调查，还请您配合，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好，你们问吧。”俞之平声音喑哑，低声道。
    “请问您与死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通过谁认识的？”
    “我与她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的，大概是半个月前，这半个月我们见过几次面，除了吃饭散步，没做别的。”
    “好的，那您与蒋征的关系又是怎样的？认识了多久？”
    俞之平吞咽了一下，停顿了几秒钟，说：“我与他是同居关系，是大学同学，认识很多年。”
    “那您知道蒋征与死者是怎么认识的吗？”
    俞之平嘴唇颤了颤，突然抬手捂住脸，声音沙哑得愈发厉害。
    “对不起，能不能……不用死者这个词……”
    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
    “好的，那您知道蒋征与许云静是怎么认识的吗？”
    这一次俞之平沉默了更长时间，警察也没有逼问，而是耐心等待着。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说。
    接下来的将近半个多小时，俞之平回答了很多问题，等调查结束，他整个人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海里泡过一样疲累。
    他走到走廊，突然有人冲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是姜飞。
    “你他妈的，”姜飞眼眶通红，“早跟你说了，蒋征就不是个正常人！你为什么不早点跟他摊牌！”
    他嘶吼着，目光中充满了戾气。
    俞之平任由他发泄，他完全能够理解姜飞为什么这么愤怒。
    许云静是他的表妹，那个媒人其实就是姜飞。
    时间回到半个多月前的那个傍晚，他和姜飞在街边的火锅店碰面，定的包间。
    姜飞抽了口烟，缓缓吐出来，摇摇头道：“我也是偶然才知道，我这个表妹是个les，她不想结婚，不想欺骗无辜的人，但是家里逼婚实在太紧了，我那个姑姑，你不知道，控制欲特别强，我表妹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得跟她汇报，你说，她敢说自己不想结婚吗……”
    一根烟抽完，姜飞又喝了阵酒，对俞之平说：“其实她跟我提过，说都想找个GAY假结婚，这样就不会伤害到谁，如果孩子被催得紧了，就去医院做个假证明，说两个人都有问题，怀不上，能瞒得过就领养一个孩子，说是两个人几年前年轻时候犯错生的，一直不敢跟家里人说。她想的很多，就是哪怕这样，也太苦了……”
    那个晚上之后，俞之平就加上了许云静的微信。
    两个人见的第一面，她就凑到他耳边强调了自己的LES身份，怕他还不知情。
    她是个诚实又善良的姑娘，俞之平想，即使是假结婚，他们也可以像朋友一样愉快地相处。
    可他却没有想到，许云静会成为一场谋杀的受害人，而有着最大嫌疑的恰恰是他的枕边人。
    同样是在一个傍晚，姜飞告知他，蒋征可能有些问题。
    俞之平早年与蒋征一起出柜，两人纷纷被逐出家门，同居的这些年，俞之平几乎和父母没有联络，不是他没有尝试，但父母始终心存芥蒂。
    直到今年年初，家里那边终于松了口，因为俞母得了重病，身体垮了。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够回归正常人的生活，结婚生子。
    俞之平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不得不去相亲，这让他始终沉浸在痛苦之中，即使是不得已，他也背叛了爱情，背离了对蒋征的忠诚。
    每次相亲结束，俞之平都想要主动告知女方自己的真实情况，他只能选择履行答应母亲的事，但终究是不愿意让任何一个无辜的女性成为这场婚姻的牺牲者。
    但俞之平却发现，每一次的相亲结束后，他还没来得及说明，女方就像躲避瘟疫一般不再接受他的消息。
    次数多了，俞之平也发现了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姜飞私下请人调查，她们透露，告知她们俞之平是同性恋的是个叫蒋征的人。
    因为考虑到领养孩子的可能性，俞之平时常会去福利院跟孩子们相处，但他渐渐发觉自己熟悉的孩子会很快被人领养。
    福利院的老师告诉俞之平，他们确实见过蒋征，他也经常会到这边来，只是从不留名。
    种种迹象让姜飞起了警惕之心，他虽然支持俞之平走上这条艰难的路，但也希望他的另一半能够是个阳光积极的人。
    “CUT！”
    “戚老师演得太好了！”
    “你是夸戚老师吗，你只是想着你能早点下班罢了。”
    “别揭穿我啊喂！”
    工作人员的谈笑声中，戚逸笑着回应，进了换衣室。
    再出来的时候，片场的人走了不少。
    “他下午也不过来吗？”戚逸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徐秋将目光从监视器上移开，很快反应过来问的是萧崇柏。
    “他中午又和我说了声，今天就都不过来了。”
    戚逸嗯了一声，想到昨夜的绯闻，心中像打翻了酸梅汁。
    正准备离开时，徐秋说道：“你们两个的关系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戚逸走到一半，脚步一转。
    徐秋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那天你妈妈的忌日，他居然是知道的，当时有两个配角说了些不该说的，他跟我提了建议，之后也没让那两位再过来了。”
    戚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搭戏的配角似乎是换了人。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有位工作人员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导演，刚出的新闻，萧哥路上出了点事，现在在医院！”
    徐秋一听怔住了：“什么时候的事？伤得严重吗？”
    “网上没说，封了消息，”工作人员挠了挠头，“要不打电话问问？”
    徐秋无意中转过视线，这才发现戚逸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