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我俩那点小事儿

    孙丹蓉和乔围斓已经到了，千俞和项时越也在门口等着。
    陈旭一眼认出了乔逸，上前迎了上去：“还在手术，伤很重，暂时没脱离危险。”
    乔逸眼睛充血，哑声道：“怎么回事？”
    “绑架，被强制喂了Meth，洗了胃，全身都有伤，脑袋伤的最重。”
    乔逸身形不稳，他抓住陈旭的胳膊颤声道：“谁……谁绑架的？他不是好好待在家吗？怎么会被绑架？！”
    “乔逸你冷静点！”陈旭握住他颤抖不止的肩膀，轻声道，“是刘老二，人已抓获。小卓是在公司仓库被截走的，具体情况还在审问，现在重要的是让他醒过来。”
    孙丹蓉跑过来哭着拽住儿子的胳膊：“他们说阿遇脑袋受伤很重，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啊？”
    乔逸根本无暇顾及母亲的哭诉，他现在必须得到卓恩遇受伤的一切信息。
    他看了眼手术室，转身又跑下了楼，他先给老院长打了一个电话，将事情原委和轻重讲了一遍，老院长沉默了一会让他等电话。
    不到十分钟，老院长只是简单说了几个字就挂了：“去找老屈。”
    屈医生，正在抢救室给卓恩遇检查的医生。
    乔逸没有半刻犹豫，他找到人重新换了除菌服，又和医助沟通过后在大家担心的目光下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其实像这样的情况很多，只是乔逸虽然可以进去，但不能动手，他只能当个助手。
    当他看到手术台上的人时，第一时间是看那弱到无法呼吸的心率。
    手术室的人似乎知道他要来，都忙着没管他，乔逸望着那如同没有呼吸的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占满了浑身。
    他想他此刻应该上去询问情况，可他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哪怕一小步，他都觉得是在接近死亡。
    倒是旁边的助理护士将病人情况递给他看，乔逸越看心里越惊。
    他之前一直怀疑卓恩遇的味觉丧失和脑神经有关系，可去做了检查以后并未发现异常。
    如今这张报告单上明确写着病人脑部有肿瘤——恶性！
    压迫神经……
    卓恩遇现在只能一个简单的手术，全身伤处比较多，所以进手术两三个小时才出来，人还在昏迷中，有些问题必须人醒来才能判断与否。
    病房里站着一屋子人，没人提离开，也没人说话。
    乔逸握着那瘦得皮包骨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好让他感受到温度。
    卓恩遇的眼角缝了两针，鼻梁骨折，嘴角也被打破，虽然清理了，但依旧看着触目惊心。身上的伤乔逸检查过，肚子上有淤青，腿上也有……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想要他从曾经的阴影里走出来，可到现在才发现，他乔逸居然是这样的无能。
    陈旭再次进来，看到病房里的人都在愣了下，随后过来拍了拍乔逸的肩膀：“我要回去述职了，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别太难过，等人醒了，我们会过来问他当时一些情况，你放心，刘老二动了小卓哪里，我一定替你加倍还回去。”
    乔逸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卓恩遇。
    陈旭轻叹一声，对着乔围斓夫夫说：“叔叔阿姨，我先走了，你们不用全部守在这里……”
    “我不回去。”孙丹蓉眼眶通红，小声说，“我等阿遇醒来。”
    陈旭只好闭嘴，对着千俞和项时越点了点转身走了。
    陈旭离开以后千俞才说话，显然他也哭过：“全部守在这里会打扰他休息，留两个人，你家只能留一个。”
    孙丹蓉要与他争论，被乔围斓拦住了：“小逸留着吧，我们回去等消息，一样的。”
    千俞不说话，他本意是让乔家人一个不留，但卓恩遇醒了没看到乔逸应该会失望，只能勉强压住心中怒火，让他留下。
    乔围斓和孙丹蓉走后，项时越出去找医生询问肿瘤的事情，病房里只剩下乔逸和千俞了。
    千俞过去坐在病床左边，乔逸坐在右边。
    “我遇见阿遇的那年，他十二岁不到。”千俞似乎陷入了一场很大的回忆。
    十二岁不到，正是卓恩遇被卖掉的那一年。
    第几次试图将他卖掉无果后，卓恩遇从那里逃跑出来以后晕倒在了一家超市门口，很巧的是那家超市正是千俞的。
    当时虽然晕过去了，鞋子也没穿，就连衣服都只穿了一件比自己大了很多的一件，但卓恩遇的脸是干净的，只是脸上挂满了泪痕，看起来十分可怜。
    千俞四周看了看，心想这么晚了谁家的孩子跑出来，等了一会也没见人来，他怕这孩子有什么好歹，于是拖进了自己超市。
    先找了瓶水给他灌进去，见人慢慢有了意识，千俞又去货架上拿了点饼干过来。
    “你醒了？”
    卓恩遇警惕的看着他，身子往后缩了缩，偷偷打量着目前这个好看的人和这个地方。
    千俞玩心起来，便逗他说：“有人把你卖给我了，以后你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再把你卖了！”
    只是玩笑而已，没想到卓恩遇反应很大，也不知道这孩子当时那里来的力气，推开千俞自己又跑了。
    “小畜生你给我回来！”
    当时千俞气得牙痒痒，他被推倒在货架上，东西摔了一地不说，他救了这小畜生一命居然还动手？追出去没见人影，千俞气哼哼的回去了，心说别让他再逮到！
    没想到过了几天后，那小畜生又出现了，千俞怕他跑了，抓住他就把店门锁上了，不过这次卓恩遇没跑。
    “你真的要买我吗？”这是卓恩遇对千俞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了，怎么，你想通了？”千俞手指套着钥匙在哪转着玩。
    卓恩遇看了一眼这个很大的超市，他已经观察好几天了，这个人不坏。最后他站在饮料架面前，指了指摆在架子上的可乐，说：“你如果答应每天给我一瓶可乐，我就听你的，给你做小弟。”
    千俞当时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当真？”
    “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卓恩遇气势汹汹的样子非常滑稽，尤其那总是瞟可乐的眼神，千俞现在想起都觉得好笑。
    千俞就这样收了卓恩遇这个小弟，白日里过来帮他干活，不要钱，管饭就好，外加一瓶可乐。
    后来问他为什么不去上学，卓恩遇说：“读书没用。”
    千俞刚要反驳，卓恩遇又说：“再说了，我没钱读书，等我赚钱了以后，我可以再去读，但现在不去了。”
    “现在为什么不去了呢？”千俞逗他玩。
    卓恩遇笑嘻嘻的露出一双白齿：“现在保命要紧。”
    直到后来千俞才得知卓恩遇那晚的遭遇，他的父亲打他骂他，虐待他，他的母亲一年前跳楼自杀了。
    起初他并没有注意到卓恩遇的异常，没有味觉也是项时越先发现的，就连卓恩遇自己都不知道，以为食物本来就是这个味道。
    后来千俞亲眼看到过卓国财是怎么虐待卓恩遇的，从哪以后，他便让卓恩遇搬出来住，可那小子舍不得妈妈留下的家，不肯搬走。
    最后还是项时越出马。拎着他的脖子提溜到了出租屋里，距离他们超市很近。
    他也不能时时刻刻替卓恩遇解决问题，只是他告诉卓恩遇“如果他动手，你一定要记得反抗！”
    卓恩遇当时笑笑没说话。
    千俞也是后来才知道，反抗没用，不够，打不过，反而会遭受更多的毒打。
    他试着帮卓恩遇报警，可警察带走卓国财也只是警告以及拘留七天，出来以后这样变本加厉。
    他是卓恩遇第一监护人，也是唯一的监护人。有时候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无能为力。
    过去卓恩遇的生活很艰难，他身陷水深火热当中，一个孩子而已，他能有多大的能力，他可以为了吃饱肚子去搬砖，也可以为了生存去捡垃圾，那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炎热的夏天孩子连个短袖都不敢穿。
    “我讲这些并不是想让你觉得阿遇可怜，我是想告诉你，他很爱你。”千俞长舒一口气，说，“他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有一天突然跑过来告诉我，千俞哥，我找到带我回家嗯那束光了。”
    乔逸握住那双手，嘴唇哆嗦着，听着那话痛入骨髓，卓恩遇的童年比任何人想象的都难过。
    他并非可怜卓恩遇才和他在一起，他欣赏卓恩遇努力生活的姿态，爱他从骨子里对他的依赖。
    “我一直告诉他你不好，没有一次他说你不好，他解释给我听你的职业特殊，没时间陪他也是正常，夸你是为科技做贡献的人，甚至不允许我再说你一句不是。”
    “乔逸，如果这次阿遇醒来。”千俞颤声道，“求你一定要想办法做手术，钱不用你担心，多少都有，需要国外治疗，我们就去，我只求你一点，让他活下去。”
    千俞说：“如果你能救他，我就答应阿遇你们在一起，如果他……我会恨你一辈子，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再见他。”
    千俞是这个世界上卓恩遇最亲的家人，乔逸不会与他争吵，他一直都很尊重这个人，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甚至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卓恩遇过的好，他真的是把这个弟弟当亲的在疼。
    卓恩遇还在昏迷当中，乔逸守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千俞过来换他，孙丹蓉也过来送饭。
    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草草吃了几口，乔逸便去找医生询问具体情况了。
    按屈医生的说法，之所以先前没有查到肿瘤，是因为当时还太小，并不明显，所以并不怪乔逸没有发觉，当时体检报告他看了，脑部神经确实没有异常。
    而距离上次检查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人的脑体很小，这种东西发展虽然很难，但从小就埋下了种子，迟早会长大的，再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次脑部受到重击以后，才会出现恶性肿瘤的现象。尐説φ呅蛧
    如果人的大脑后部收到打击，则会使视觉区、小脑神经功能受阻，血管损伤，导致眼睛失明，语无伦次，动作紊乱，从而丧失战斗力。
    再说，大脑顶部受到了攻击，会使躯体运动区神经功能性障碍，平衡失调，导致四肢躯干不稳定，如果大脑两侧、面部受到打击，听觉区神经功能受到阻碍，可能听力丧失。
    人的太阳穴，击打后果轻则脑震荡，重则死亡，面部所有器官，人体视觉，嗅觉，呼吸，从鼻之上唇形成一个三角区。
    三角区内生疔或囊肿，用手指挤压感染，很可能造成生命危险，别说猛力击打了。鼻骨部分由软骨构成，鼻部筛板较薄，筛骨较脆，打断鼻骨，很容易造成软组织水肿，如果骨头碎片楔入大脑，人很快就会死亡。
    而眼眶的骨质较薄，构成颅前窝底，内装眼球，眼球被击伤后，很容易造成双目失明，重度昏迷不醒。
    昨晚的任何一拳打在卓恩遇身上都是在要他命，甚至腹部的那几脚若是再重一点，腹部壁层膜神经末梢丰富，感觉灵敏，人会疼痛难忍，如果肝、脾、□□破裂而出血，必导致死亡。
    “还有一个问题。”乔逸说，“早期我怀疑他味觉丧失和脑神经有一定的关系，那么有没有可能会是这个肿瘤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