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32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的提问让宋简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一是这种情况，乔总监并没有做错。二是遇到这种情况，很多模特自己都会选择脱身。
    尤其是她这样的已经有一定名气的模特来说，陪跑新人奖其实是一种很掉价的行为，回国后很容易被各大媒体添油加醋，别说错过秀场上的机会，拿不到奖可能原本的事业也会受损。
    所以公司才一直没有让宋简兮到国外发展的打算。
    都是老油条了，什么样的脸能混得开，什么样的混起来比较困难，都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的事情。
    姜好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顾及着她的愿望，从来没有阻拦过她。
    宋简兮知道自己想要走向国际大部分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可真正喜欢这个行业的，有几个不是以国际时装周作为自己的终身目标的？
    虽然走模特路线不是她最初的梦想，但这行业这么多年走下来，她早就深深地爱上了在镁光灯下，T台之上，穿着设计师精心设计的衣服，向这个世界展现未来时尚风向的瞬间。
    她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可就算想得通那么多，她心里依然憋着一股说不明的憋屈。
    她一直没说话。
    顾懿就在那边等，两个人跨越着时差和空间上的距离，烧着昂贵的跨国话费，两个人就这么呆着，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西欧的傍晚依然有着散不开的迷雾，晚风带着咸湿的海水的味道，有些腥涩，躁动着广场上的白鸽。
    “不想说就不说了，多半你也不需要我的意见。”顾懿打破了宁静，他大概去洗了把脸，说话的声音前头还响起了水声，他的嘴里一定含了什么东西，大约是提神的薄荷糖，弄得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却并不黏腻，更像一种宠爱，“我想你只是需要我哄哄你？”
    宋简兮的脸咻得红了，她抬手捂上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过敏了，不然脸为什么会这么烫。
    乔总监说让她不要太钻牛角尖，一件事归一件事，少用他国的法律断本朝的罪。
    其实也是这么个道理，顾懿的事情，就跟她现在面临的抉择一样，明明不是不懂那个道理，但偏偏要往着极端的情绪走，不愿回头。
    她还是没有回话，顾懿便只好继续说：“那可能得让我好好想想，我很不会哄人，尤其是哄你。”
    “为什么？”宋简兮问。
    她是有所期待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顾懿这里期待到什么。
    可她知道，当顾懿说出“你只是需要我哄哄你”的时候，她就已经得到了自己这一通电话的答案。
    她只是想发泄。
    “因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心里想的事情，是我做多少都没有办法从根源上去改变的事情。”
    宋简兮吸了吸鼻子，对他的这番话，觉得有些不满，“你不是说要哄哄我，怎么感觉你在怼我？”
    “我哪有怼你？我只是觉得我很无力，我明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却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能给你安全感。”
    他已经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只剩最后一步，这一步只能她自己迈出来。
    他不急着逼她走出那一步，但他想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把九十九步变成九十九点五，他做得越多，她就可以走得更少一点。
    宋简兮把手放在天台围栏上，冰冷的铁器太凉，冻得她手心疼。
    若是平时，她一定立刻拿开手，然后到处嚷嚷。
    可现在她就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只是把手放在上面，帮助自己无法平静的心情降温。
    她问顾懿：“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得到安全感。我没有这种东西，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宋简兮缓缓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顾懿听，很意外的是，最开始她觉得这件事令她难以开口，可真的说出来之后，又好像并没有那么难。
    “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明明人家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她这么做是对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她自己也是个“大块头”，任谁都想象不了她这样身高的人小鸟依人的样子，更何况她平时总是那么强势，只要走在T台上，就是气势如虹。
    连带着新闻稿里的宋简兮，都是唇枪舌剑。
    顾懿细品着她这不经意的委屈，眼前的宋简兮终于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重合，她其实从未改变。
    “没关系，理解和委屈并不冲突。你可以理解，但你也有权力不高兴，因为你为了这件事准备了这么久，是可以委屈一下的。”
    “可是我不能在他们的面前委屈。”她不能，因为那样会显得她很不懂事，也跟她一贯的人设不符。
    虽然他们模特圈不讲究卖人设，可人总是好面子的。
    顾懿倒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儿，“姜好知道了么？”
    宋简兮用“嗯”否认了，“她还在开会，等下才能告诉她。”
    “那等下交给她，你现在可以跟我不高兴一下。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宋简兮也想不到自己能要什么。
    顾懿的口吻，仿佛她想要星星要月亮，他都能去摘下来给她。
    “我不知道。”宋简兮说。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好像无欲无求，但又希望从顾懿那里得到一些惊喜。
    “兮兮，在跟谁打电话？”
    姜好出现在她的背后，打断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宋简兮回头，看到姜好，对她指了指手机，对了个口型：“马上。”
    然后她对顾懿说：“我要先挂了，回头再聊吧。”
    “等一下。”顾懿叫住了宋简兮，“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宋简兮愣了一下，走过去问了姜好。
    品牌方已经通知了姜好，她知道了始末，所以也是来问宋简兮打不打算提前回国的。
    这边工作已经结束，不过国内的工作早就排到了后面去，倒是也不急着这会儿就走。
    宋简兮想了想说：“我先看完时装周再走。”
    虽然她不能上场，但是拿个场内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乔总监也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满足她。
    她虽然看过很多时装周的资料，但真的能在现场看一次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
    姜好同意了，于是她给顾懿回，“大概还要两周吧，时装周结束就回去。”
    “好，我知道了。”
    “那……你早点休息，太晚了，晚安。”宋简兮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但眼看着国内都快天亮了，便赶紧催顾懿去睡觉。
    国内顾懿挂了电话，掐了工作台上的灯，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然后他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给徐尧打了个电话：“假期结束，起来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