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有点酸（7）

    聚餐在七点钟结束，郁璟宸以苏晞年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朋友们提出的一起去KTV唱歌的邀请。
    A大家属院就在A大东门附近，距离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远。
    郁璟宸没有开车，和苏晞年散着步往前走。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眼见目的地越来越近，郁璟宸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谈了什么？”
    他们一起长大，她什么性子，他比她都要清楚，他不相信她仅仅得知他喜欢她就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苏晞年知道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索性不再隐瞒，将当年宋雯找她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他：“……我当然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所以，听完她的话，我就去你宿舍找你了。我原本是想到你宿舍楼下再给你打电话的，但就在我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另一个室友，他告诉我你和你的室友，就是那个宁熠去第一食堂吃饭。于是，我就直接过去了，然后就听到了你和宁熠的对话……”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我听到宁熠问你，你们真的是一见钟情吗？你说，没错，我们是一见钟情。结合宋雯对我说的话，我就觉得，你说的这个‘们’肯定是指你和她了，我要是再上前问你，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所以，我就跑了。刚刚我才知道，这是一个误会，是我断章取义了。”
    郁璟宸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个误会，听完她的讲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一时竟不知该对宋雯的自作多情感到愤怒，还是该对她的不信任感到失望。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你就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先入为主，然后对我判了死刑，并且一气之下出国了？还不接我电话，还把我给拉黑？呵呵，苏晞年，你蠢成这样，这六年在国外是怎么过的？”
    心底的火压不住了，说到最后，他不受控制地吼了出来。
    这事她理亏，对于他骂她蠢，苏晞年也不计较，底气不足地解释：“这也是没办法嘛！恋爱中的女生智商都很低，更何况，宋雯那么优秀，又漂亮又聪明，你会对她一见钟情也不是不可能呀！”
    “你……”
    “而且，你也没亲口对我说过喜欢我这种话呀！而且，有时候你态度的确挺冷漠的，我会误会也正常呀！”
    “正常？”郁璟宸感觉自己要被她气爆炸了，所有的冷静和君子风度都被他丢到了一边，“你那时候才多大？你要让我给一个未成年表白吗？你当我是禽兽吗？”
    苏晞年下意识摇头：“只是表白的话没关系，我不会被吓到的。”xszww8.net
    郁璟宸：“……”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
    事情已经发生了，且过去了六年，再翻旧账就没意思了，更何况，她的蠢和不自信他也有责任。
    郁璟宸平复心中的不满，冷静下来后又问她：“后来呢？你还有什么瞒我的？你出国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
    “后来……”忆起往事，苏晞年明眸瞬间暗了下去，唇角弯起一抹自嘲的笑，“后来我就被刺激到了，就回家了，我爸妈为了哄我，就带我去海边玩，然后，半路上出了车祸。”
    车祸这事郁璟宸知道，但他原本以为苏毅和郗媛带她去海边只是因为陪她过生日，他没想过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悲伤，她肯定把他们的死算到了她自己身上！
    他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苏晞年还在往下讲，声音格外平静：“是我害死了他们，我要是不回家，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但是，我又觉得不是我的错，我觉得是你和宋雯的错，我觉得你们不该刺激我，至少，不该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刺激我。所以，刚开始我挺恨你们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了苟活的借口。”
    “晞晞……”郁璟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黑眸怔怔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苏晞年又轻轻笑了一下，明眸一片悲哀之色：“不过，比起恨你们，我更恨我自己，两相对比，对你们的那点恨就微不足道了。又或者太恨我自己了，所以我看自己什么都是不满的。所以，我觉得我对你们的恨就是逃避。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逃避，所以，我又不恨你们了。可我也不会平常心对待你们，更不想看到你们，于是，郗锦问我要不要和她去英国读书时，我就答应了。爸爸妈妈希望我活着，如果不是妈妈拼死相护，我最后应该也不会活下来，所以，我要活下来。”
    郁璟宸感觉心上像是压了一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想象当时的她有多奔溃，但他知道，肯定比他想象得要奔溃。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怎么说，她会误会他和宋雯一见钟情的确和他有关。说到底，终究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如此不自信。
    A大家属院到了。
    在小区大门前站住，苏晞年看了看郁璟宸，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给他说了再见：“今天多谢你了，我先进去了。”
    郁璟宸收回思绪，转身与她面对面而站，挡住了她的去路，漆黑的眼眸深深望着她。
    没得到回应，苏晞年没敢离去，不自在地和他对视着，总觉得接下来会有重大事情发生。
    这样沉默对视了一分钟之久，郁璟宸打破了沉默：“晞晞，我们在一起吧！”
    苏晞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神色平静地问：“以结婚为前提吗？”
    郁璟宸郑重点头：“是！”
    苏晞年沉默了，仰着脸看了他一会儿，认真又严肃地问他：“阿宸，你不问我离开的这六年都遇到了哪些人，经历了哪些事吗？”
    郁璟宸闻言怔住，心中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些人和事以后你可以慢慢告诉我，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我只关心你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
    苏晞年笑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事实就是事实，没必要隐瞒，而且，既然是结婚，有些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信息时代，开房数据都能查出来，更不用说婚姻状况。
    郁璟宸有些紧张：“那你说。”
    苏晞年觉得自己有点残忍，面对着男人真诚又小心翼翼的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张口吐出七个字：“我在英国结过婚。”
    郁璟宸闻言神色僵住，原本盛满期待和紧张的黑眸瞬间暗了下去。
    苏晞年有些不忍，直视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他叫祁晟，就是之前我和郗锦打电话，你听到的那个祁晟。他不但是我的主治医生，还是我的前夫。”
    ‘前夫’二字像一把刀子，轻飘飘地从她口中吐出来，却残忍地扎在了他心上，一字一刀，刀刀致命，他却固执地不肯相信听到的一切，期望她是在给他开玩笑。
    郁璟宸说不出此刻是什么的感觉，挣扎着问她：“你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
    苏晞年毫不迟疑地点头：“自愿的。”
    心上好像又被捅了一刀，郁璟宸黑眸颤了颤，扶住她的手一点点地滑了下去。
    自愿的？她竟然是自愿的！
    那他这六年的等待算什么？她所谓的对他刻骨铭心的喜欢又算什么？
    他仍旧不敢相信，目光紧盯着她，黑眸中的寒霜一点点散去，继而被自嘲和不甘心取而代之，一开口，连声音都变了腔调：“晞晞，你真的好残忍。”
    他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苏晞年有点心疼，张了张口想给他解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该怎么解释呢？
    还有必要解释吗？
    难道要她给他说，她虽然结过婚，但她很干净？
    干净又能说明什么？
    况且，她还因为想要和他在一起害死了苏毅和郗媛。
    她不敢和他在一起了。
    既然如此，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