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煎茶和羽绒

    三个小娃娃又一路跋山涉水回到刘家，罗先生在悠闲的煎茶，刘茂在一旁写文章。
    罗先生看到小弟子们头发上、衣服上沾的苍耳，不用问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去山上玩了。
    七郎率先汇报：先生，我们去视察长工的工作了！
    视察二字，就很有上位者的风范了。
    罗先生忍着笑问道：视察结果如何？
    七郎背着手，一本正经地回答：进度尚可，就是土地太贫瘠，师姐已经答应给我们送肥料了。
    只是视察工作，就连午食都没回来用？罗先生又问。
    他现在重点辅导刘茂的功课，一日三餐都在刘家用，知道董月明和董昊没有回来吃饭。
    七郎正色道：我们也顺道考察了一下杏花村的鸡肥不肥。
    罗先生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们在外头吃了什么？
    董月明和七郎立刻绘声绘色地说了他们垒土窑烤鸡，那鸡是多么肥嫩、多么香，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鸡！
    正在写文章的刘茂抬头问：真有那么好吃？
    董月明点头：也不知赵全放了什么，确实很好吃！大表哥，我们明天杀两只鸡，也垒土窑烤鸡！
    刘茂听得心动，向罗先生看去。
    罗先生捋须笑道：读书也要讲究松弛有度，你这些日子很用功了，明天就和他们一起玩一玩吧！为师少年时，也喜欢垒土窑煨烤吃的。
    先生，你也和我们一样吗？小娃娃好奇地问。
    他们实在想不出庄严又慈祥的先生蹲在地上垒土窑的样子。
    罗先生笑道：当然。我也有少年的时候啊！
    小孩子，总以为父母师长天生就是中年人。其实，谁没有年少天真的时候呢？
    因此，罗先生也很理解孩子们的童趣，并没有责怪他们。
    但功课还是要布置了，省得学生们贪玩荒废了学业。
    先是给七郎布置功课，罗先生道：我借给你的《道德经》你抄完了吗？认认真真地抄一遍，然后背下来，开年后我再给你讲解。
    七郎乖巧地应了，抄书对他来说不是为难的事，他现在有钱买纸和笔墨了，正好认真的抄书。
    接着是董月明，你家里有《曹全碑》的法帖，你照着描摹。
    董月明也应了，练字而已，日常功课啦~~
    布置完功课，罗先生案上的茶也煎好了，他双手捧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闭目品味了一会，喟叹：人生百味，不过如是。
    先生，茶好喝吗？小弟子们嘴馋了。
    罗先生睁开眼，找出小杯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小杯。
    小娃娃们毫无防备地一仰而尽，然后齐齐皱起了小脸。
    这味道，怎么形容呢？
    咸、腥、臊、辛、苦还真是百味俱全，令人欲仙欲死。
    在先生面前，喝进去的东西绝不能吐出来，那样太失礼了。
    只是他们的表情泄露了他们内心所想：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罗先生含笑介绍：我们蜀中煎茶，将茶叶磨成细粉，在瓷盏中用竹刷打出细密的泡沫，再看个人品味加入各种调料。为师这盏茶，依次加了盐、姜葱、肉蔻粉，最后还加了羊油。每一种调料之间都有味道的组合，玄妙不可言，你们觉得如何？
    七郎和董月明对了对眼神这个要说实话吗？
    七郎纠结地说：大人都喜欢喝那么难喝的东西吗？
    他平日看先生煎茶、喝茶，动作行云流水、神情陶醉，一直很好奇这茶的味道现在，他不好奇了。
    董月明想了想，说：我娘也爱煮茶，她似乎不放羊油，她加胡椒粉。
    七郎看向刘茂：刘大哥，你也喜欢喝茶吗？
    刘茂笑道：和同窗来往的时候是喝的，平日里不喝。
    七郎松了口气，不是所有大人的口味都是古怪的，他长大了可不要变得古怪。
    罗先生无奈地说：你们还小，不解其中滋味。让你们喝茶，可真是牛嚼牡丹了。以后可别想喝到先生的茶了！
    七郎看先生似乎有些不高兴，想了想说道：先生，你何不用沸水直接冲泡茶叶呢？什么调料都不放，只放茶叶。品味清茶的香味，应该会更好喝吧？
    罗先生看着他，语重深长地说：读书人，都是这么煎茶的。
    换句话说，煎茶是读书人交往的一部分。
    好不好喝还是次要的，你要是不会，你就是不够格调。
    七郎听懂了大人就是那么虚伪。
    第二天，刘家杀了两只鸡、两只鸭，提前用调料腌制好，让几个孩子垒土窑煨着吃。
    他们家的孩子吃了赵全买的鸡，礼尚往来也要请同窗来吃一顿嘛。
    对于孩子之间的交往，刘家和董家都比较纵容几只鸡鸭也不是拿不出，让孩子们开心一会儿也好。
    梅姨帮着他们调制鸡鸭、生火，小董昊穿着厚厚的衣服，在一旁玩耍。
    两只鸡中，有一只是公鸡，七郎挑出好看的尾羽，用来做毽子。然后他发现梅姨把鸭毛收集了起来。
    你们家收集鸭毛做什么？七郎好奇地问。
    梅姨笑道：细鸭绒收集起来，可以絮冬衣，比蚕丝还要轻软呢！
    羽绒服？现在就有羽绒服了？
    七郎瞪大了眼睛他在梦中曾经见过羽绒服，可现在就有了吗？
    董月明说：鸭鹅的细羽做冬衣，自来就有的啊！不仅细羽，还有野鸭子身上漂亮的羽毛，可以织大氅，可以防雨雪保暖，我娘在越州的时候就做了一件。尛說Φ紋網
    大氅是一种斗篷，雨雪天气外穿。
    梅姨惆怅地说：郎君在越州当官，那里的梅雨时节，天上下牛毛一样的细雨，又湿又冷，得穿大氅才行。
    董月明说：师弟，你家也可以收集鸭绒做东西，就不用买蚕丝啦！
    七郎气鼓鼓地瞪了董月明一眼，他缺的是鸭绒吗？他不知道羽绒服吗？他缺的是鸭子啊！
    做一件冬衣，得多少只鸭子的绒毛？
    师姐真是太讨厌了！
    但这件事提醒了七郎
    我觉得，我们的棉花只能走平民路线了，价格不能定高了。七郎叹气，有钱人有的是办法取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