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剑孤霞

    满地的尸体带给闻人暮雪的，不是震撼，不是恐怖与害怕，而是疼痛。
    一个温暖之人，是什么样的遭遇，才会让他化身为吸血的魔鬼，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即便是御鬼师，杀人也绝非不痛不痒。
    他们当然可以制裁邪修，但不论如何，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他们会跑，会跳，会痛苦，会惶恐......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鲜活的存在。
    闻人暮雪在执行任务时也杀过人，但那是万不得已，迄今只有一次的情况。
    那一次，她哭了好久好久，她一遍又一遍地洗手。
    但不论怎么洗，她总觉得自己的手是鲜红的。
    望着这满地的尸体，闻人暮雪想象不到，他的心，又是如何的冰冷。
    是否如凌风中的花朵，碎成无数花瓣，随风而逝。
    闻人暮雪眼中溢满泪水，她擦了擦眼泪，咬紧银牙，转身向楼顶跑去。
    鲜血，杀戮......这不是他的全部，也永远不会是他的全部。
    他需要的，不是像闵剑语那样的避风港湾，那样终日的甜言蜜语和你侬我侬。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他保持人性之人。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告诉他“你是人类，你不应该这么做”的人。
    闻人暮雪跑在血水里，残尸断臂，她全部看在眼中。
    今天之后，她将替他们伤痛，替他们哀悼，她替他将超度亡灵，替他为这些人祈祷。
    她会成为那个让他保持人性之人。
    闻人暮雪跑的很快，鲜血和尸体并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越往上，众人越难跟着她。
    这充满鲜血与尸体的路途，是他走的，即便是追随，又有几人能够走得下去。
    ......
    柳心柔仍旧呆在一楼，望着满地的尸体，她不知如何是好。
    杀人的事，她见多了。
    尤其是成为御鬼师后，她更是没少见。
    姜鸿钧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合作过一次而已。
    任务完成，大家就各自散了，以后见面，或是随便寒暄两句，然后各行各路，或是干脆形同陌路，装作不认识。
    本该如此的。
    但不知为何，上一次和他对战，竟触动了她失去的记忆。
    他和自己的记忆有关吗？
    不一定，也许只是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相似而已。
    她有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而踩在鲜血之中？
    柳心柔低头看去，鲜红的记忆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一道人影手持鲜红长弓，和一个一手长一手短的妖怪对峙着。
    他身上雷霆缠绕，大滴大滴的血珠从他身上落下。
    ......
    他站在原地，一拳将飞扑来的大狗的胸膛打得炸裂，鲜血流了一地。
    ......
    “笔划的那么深，不会痛吗？”
    “不会。”
    “撒谎。”
    “真的不会，划到我，就不会划到别人了。”
    “别人是指......”
    ......
    柳心柔头痛欲裂，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作，阻止她想起这一切。
    ......
    一楼外。
    楚云霄和洛裘四周的地面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剑痕，刀痕。
    楚云霄身后，F班的同学心急如焚，他们或是手持魔装，或是手持鬼术，但却无能为力。
    楚云霄很执着，他恳求大家让他单独解决洛裘。
    他是个很高傲的人，如他的名字一样高傲。
    他从来不会向人请求什么，从来不会要求人做什么。
    这样的楚云霄，真心恳求大家，F班的同学又如何能够不答应呢？
    楚云霄很强，同等级中，很少有对手。
    他是鬼雄初期，但洛裘是鬼雄中期。
    而且，洛裘和以往的敌人不同，他是鲜血里走出来的，战斗十分细腻，滴水不漏。
    楚云霄以快见长的柳叶飞刀，他竟然全部接得下。
    “你比以前长进多了，是因为那只琵琶精死了吗？”
    “闭嘴......”
    “那只琵琶精真的很强啊，若不是有你，可能连我都要栽在她的手里。”
    “闭嘴......”
    “你有点刷子，以一届凡人之躯，让一个存活了百年的琵琶精不顾一切的爱上你。”
    “我让你闭嘴......”
    “堂堂玉骨琵琶精，竟然不惜忍受炼魂，炼骨之痛，拼着魂飞魄散将自己炼成玉骨飞刀。她可真是个蠢货......”
    “你他娘的住嘴！”
    楚云霄怒吼着，数十柄飞刀如狂风暴雨一般飞向洛裘。
    洛裘的嘴角掀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幽灵·寒风障壁。”
    洛裘长剑一挑，黑色的寒风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柳叶飞刀穿透寒风，擦着洛裘的衣服落在了他的身后。
    洛裘心中暗惊，楚云霄竟能将薄如蝉翼的柳叶飞刀射穿如此强烈的寒风，很难想象他刚才用了多少的力气，若这飞刀落在身上......
    但学生就是学生。
    永远是温室里的花朵。
    只要受一点刺激，就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洛裘身形一闪，长剑指在楚云霄的胸口。
    “无能之人，你飞刀一柄不剩，身体羸弱，不擅长近身战。你还有什么办法？可怜了这玉骨飞刀，竟变成了废刀。”
    F班的学生一个个脸色微变，阴阳力闪动，随时准备丢出手里的鬼术。
    “有人也这么对我说过。”
    洛裘微微一愣。
    楚云霄忽然露出了阳光的笑容，那笑容让洛裘心中狠狠一跳。
    “但他还说了，我的刀绝不是废刀。”
    楚云霄猛然向后一跳，洛裘紧随其后。
    “刷刷刷......”
    奇异的声音从洛裘身后响起。
    洛裘回过头，无数的飞刀排列成圆削掉洛裘肩头的一大块肉，飞到了楚云霄面前。
    飞刀排列而开，一柄接一柄的搭在楚云霄身上。
    数十柄飞刀遍布楚云霄全身，楚云霄宛如披上了飞刀的战衣。
    云霄，我将永远与你同在......
    冥冥之中，楚云霄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咧嘴轻笑。
    “飞刀·千叶玉衣。洛裘，我们再来。”
    ......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道怒吼声传来，楼顶忽然炸开，两道身影从大楼上冲了下去。
    楼中奔跑的众人当即击破窗户，向外看去。
    半空之中，一人挥舞着黑色长刀，一人浑身血浴，手持鲜红长枪。
    黑色长刀抵在他的长枪之上，二人从二十多层的高楼一直向地面坠落。
    “刷！”
    漆黑的龙翼张开，龙翼扇动间，姜鸿钧调转身形，重新向黄三笑俯冲而去。
    黄三笑吹出口哨，数百米外的一栋高楼上，空无一物的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只黑色巨鸟。
    眼看黄三笑坠落在地，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姜鸿钧身后，巨大的双翼拍击在姜鸿钧身上，姜鸿钧如流星一般射入了另一栋大楼。
    黑色的羽翼遮天蔽日，奇异的鸣叫让人不寒而栗。
    黄三笑轻轻落在罪焰寒雀身上。
    罪焰寒雀黑芒涌动，黄三笑的阴阳力迅速恢复着。
    “嗡嗡嗡～”
    奇异的剑吟声忽然响彻四野，一股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
    一道身影从踩着数道剑影，从天空俯冲而下。
    她将孤霞剑抽出剑鞘，白皙的剑指缓缓抚过剑身，指尖所过，白玉般的剑身变得血红如血。
    “竟敢伤他，我叫你不得好死。剑系西风，海涛地动，焜煌青锋，斩破天穹。”
    方圆五里内的薄雾翻滚汇聚，凝结在孤霞之上。白皙的云雾被孤霞染成红色。
    闵剑语，一劈而下。
    巨大的隆隆声中，罪焰寒雀百丈的羽翼应声而裂。
    天空到地面数百米，一道艳丽的红霞凌空而立，美艳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