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31

    31
    沈博简在酒店楼下等贺琤衍的时候，看到两人一起下来了。
    文件资料都是贺琤衍拿着，邵域主动帮他拿了手提行李箱，乖乖地跟在后面，像个小助理。
    这个人，在贺琤衍面前的状态，和在别人面前的状态，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不同。
    不知道贺琤衍本人有没有发现，反正旁人见了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少将。”沈博简抬脚走了过去，“车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回军部吗？”
    贺琤衍淡淡道：“嗯。”
    沈博简向邵域伸了下手，对方看他一眼，冷淡地皱眉：“干什么？”
    沈博简：“......行李箱给我。”
    邵域：“不用了，我提。”
    沈博简：“？”
    沈博简看向贺琤衍，犹豫问：“少将，他也要去？”
    贺琤衍点点头：“走吧。”
    沈博简：“......是。”
    上了车，沈博简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贺琤衍这几天怎么突然对邵域这么上心，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邵域身上像装了什么雷达似的，出事的地方都有他，还专门往贺琤衍眼皮子底下跑。
    应该不是故意的，只能用缘分来解释......
    沈博简思绪乱飘，眼神也控制不住地往后排的两个人身上飘了飘。
    邵域和贺琤衍，一个坐左边看左边的窗外，一个坐右边看右边的窗外，神情和姿势都对称极了，两个人还都长得俊美无俦，坐在后排像一幅画一样。
    还挺般配的。
    沈博简感觉自己的想法好危险，可能要被.杀.头......
    天塔这边离联盟军方总部还挺远的，贺琤衍估计是累了，看了一会儿窗外，就撑在窗边睡了。
    他的侧脸线条很完美，棱角分明，微光浅浅地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了一层，让人无端地想用指尖顺着那个弧度描摹。
    邵域只敢用眼神描摹了一遍，他的大脑此刻是放空状态，做的动作都不经思考，于是在他的指尖顺着自己鼻梁滑下来，落在唇珠的时候，他想起了贺琤衍发梢的柔软度......
    视线重新移回窗外，他的薄唇明明是清冷的颜色，却在发烫，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热度不减。
    他有些郁闷，只好放弃。
    邵域很少有这样的时间，可以什么都不想，觉得心里很平静很安稳。
    明明早上那件事发生后，世界都乱了，现在的他却可以在一个人的身边，偶尔做一回“局外”的“普通人”。
    联盟军方总部在郊区，空气稍微好一些，也可能是今天下了雨，潮湿的空气混了雨丝很温润。
    邵域下了车，撑开伞的同时，身边伸过来一只手，拿过伞随意地往路边的垃圾桶里一扔。
    贺琤衍动作干净地撑开自己的伞，淡声说：“你的伞坏了，和我用同一把，介意吗？”
    邵域摇摇头，走到他的伞下，两人再一起走到雨中。
    伞面是黑色的，伞柄是银色的，像是军方统一发的，不过这把伞的伞柄上刻了玫瑰，不是妖艳的、美丽的，而是带着荆棘的，凌厉逼人。
    当美的事物产生攻击性的时候，往往杀伤力更强，因为猝不及防。
    邵域也不知道贺琤衍带他来军方总部做什么，直到进了对方的专属办公区。
    贺琤衍拿了一份表给他。
    标题是：【联盟军方第一军团录用军医报名推荐表】
    邵域登时惊讶：“少将，这是？”
    “上次任务结束后，我们团的军医牺牲了几名，”贺琤衍说，“现在人手不够，正在申请向军医部总部调用人员，但是，这些天尉庭那边动作很多，不排除有趁机往我们军团塞人的做法。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想，还是选择熟人比较好。”
    邵域依旧讶然：“所以你选择了我？这就是你查我档案的真正原因吗？”
    “你很聪明，也有实力，但第一军团不是旧南美军医部，我们是要上战场的。”贺琤衍再次拿出了他的档案，“所以，邵域，光有医术还不够，作战能力考核至少要及格，这个要求对你来说，不过分吧。”
    邵域刚才有些脑热，被他这么一提，又清醒了些，他道：“少将，我可能不能加入你们。”
    贺琤衍抬起眼，眼里冷冰冰的：“为什么？”
    邵域微低着头，没有看他：“我的作战能力考核无法及格。”
    贺琤衍神情淡漠：“是真的无法及格，还是另有原因，和我说说。”
    邵域很直接地说：“真的。”
    贺琤衍突然起身，走到他身侧，离他很近，压迫感扑面而来。
    邵域往后退了退，贺琤衍忽而伸出手扫过他的耳边，他闭了闭眼睛，闻到对方身上的淡香。
    贺琤衍只是从他后面拿了一把通体银白的□□，娴熟地勾着枪把手转了个圈：“会拿枪吗？小孩。”
    邵域轻声道：“普通的□□可以，作战用的重型机关枪，拿不动。”
    贺琤衍：“是吗？我看你今早搂我的力气挺大的啊，能把我这样的人直接翻个面抱在怀里，邵医生的格斗技巧和力度不一般。”
    邵域：“............”
    贺琤衍许是胸怀坦荡，描述成这样，都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只是在陈述事情。
    邵域就与他不同了，他红着脸，掩饰似地推了推眼镜，又想到什么，说：“还有别的。少将，我有点近视，不戴眼镜看不清目标，不适合实战。”
    贺琤衍慢慢道：“你昨天拿注射器的时候，也没戴眼镜吧。”
    邵域：“......昨天是意外。”
    贺琤衍看着他，又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像结了层冰：“跟我去一个地方。”
    今天下了雨，军人们被特意安排在雨里训练。
    贺琤衍把伞递给邵域：“伞送你，等我一会儿。”
    于是邵域看着他走进了雨中，一身黑色的军装被洒上一层绵细的雨丝，连背影都是出尘得好看，让人舍不得他走远。
    邵域没有动，只有视线“亦步亦趋”。
    贺琤衍询问了各分组的训练情况。
    雨天很适合障碍训练，能够很好地考验军人的基础素质。
    一组人员正在进行此项训练，贺琤衍站着看了一会儿。
    障碍训练。
    先是五十米往返跑八次，再是三十米匍匐前进，之后是越壕沟、矮墙，穿越独木桥，攀岩而上，通过低桩网后，向移动靶子打中一发子弹，才算完成。
    贺琤衍这次没有拿表，静静地注视着一个兵完成了全部训练内容，然后淡淡道：“5分45秒，太慢。”
    一旁站着的小组队长看了一眼秒表，整个目瞪口呆。
    5分45秒，一秒不差，贺少将真是神了。
    沈博简看出他的内心想法，拍拍他的肩笑笑：“基本操作。”
    笑不过两秒，贺琤衍发现他也在这组这边，说：“沈副官，你去给他们演示一遍。”
    沈博简：“......”
    沈博简有些轻微洁癖，平时还好，一换了新衣服就不太行，他打商量道：“少将，我军装里面那件衣服是刚换的，晚上出门和人家吃饭穿的，不好在地上摸爬滚打......要不还是您给来一个？”
    贺琤衍不是一个好说话的领导，沈博简很少和他打商量。
    偶尔一次，贺琤衍勉强同意。
    贺琤衍外面的军装脱了，里面的短袖是军绿色的，裤子高高地系在腰际，显得双腿笔直修长，腰线也很流畅，肌肉不算结实发达的类型，却是硬朗有力的，和他的身材很相配。
    他做准备动作的时候，神色和平时不一样，很锐利，像雄鹰，下一秒就会冲破云霄。
    沈博简一说“开始”，他就冲了出去，速度极快，像一把破风而出的箭，势不可挡，能穿云碎石。
    周围的士兵全都停了动作，为他呐喊助威，声音洪亮，喝彩声和口哨声响彻整个训练场。
    “少将加油！”
    “好快好快，怎么能这么强！”
    “好厉害！不愧是我看齐的目标！”
    “几分钟了几分钟了？”
    “我天，不到一分钟已经到壕沟了，匍匐前进是趴着飞的吧。”
    “你没见过少将攀岩吗？那才是真的飞，他有一次用了异能给我们演示，藤蔓勾住顶上，一秒就升上去了，简直太神了！”
    “哎为什么我的异能没那么厉害，顶多就是视力好点、力气大点，太废了。”
    “这种是常态，别妄自菲薄。”
    ......
    贺琤衍今天攀墙的时候，没有用异能，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上墙壁上不大的凸起。小說中文網
    邵域远远地看到他指节泛出一点稍纵即逝的青白，不过眨眼工夫，他又往上攀了几米。
    前面的体能项目耗费体力很多，大多数人在这里都有些吃力，贺琤衍却能一直保持一种很强的状态，仿佛不会累，有耗不完的体力。
    他太灵活了，动作迅捷地像虎豹，最终他单手拿起重枪，对着移动靶时，眼神始终都还没变。
    那样英朗坚定。
    “砰！”
    子.弹射出，正中红心！
    沈博简报时：“1分58秒。”
    所有人沸腾，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样，这就是军方最强的异能者！
    这就是贺琤衍。
    邵域拿着伞，嘴角悄然上扬。
    不多时，贺琤衍逆着微光，向他走来，身上和脸侧还有泥土的痕迹，却莫名让人觉得......更好看了。
    像是精心设计过的痕迹，连细白脖颈上的小泥点都能踩中人的审美点。
    邵域不动声色地伸手给他抹掉。
    指腹蹭过敏感的颈部皮肤，贺琤衍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道：“你想试试吗？”
    邵域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拿了酒精湿巾出来，要给他擦脸。
    贺琤衍偏开头，莫名地不太自在：“不必了，一会儿要洗澡。”
    邵域收回了手，轻声道：“嗯。”
    贺琤衍又说：“试试吧，你的话，用八分钟的及格时间，我也不会说你。”
    邵域瞅瞅他。
    贺琤衍对上他的视线：“因为你是军医，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邵域的语气突然微妙地变了。
    贺琤衍愣了一下。
    紧接着邵域把伞递给他：“那就试一试，不及格你也不能说我。”
    贺琤衍没想到他会同意，他看到邵域走进雨里，像他刚才一样。
    可他却突然觉得这个背影很落寞，像是一个人在黑夜里淋了好多年的雨，习惯了失去全世界的世界......
    他倏尔想到回铂都那天，邵域喊住他、他回头后见到的眼神，像没有光的秋夜里点了一星烛火......
    贺琤衍忽然有些头疼，应该是淋了雨，头部经年的旧伤复发。
    可为什么。
    连带着心也一起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