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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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南美联盟警院。
    “早上好，邵队长，”安森和他打招呼，“昨夜睡得如何？”
    邵域抬手看了一眼表，凌晨五点半。
    减去他昨晚挂完电话后、在阳台夜色里风中凌乱的半小时，他真的没睡多久。
    邵域顶着熊猫眼，表情又冷又臭：“还好。”
    安森看出他的不爽：“抱歉这么早把你叫过来。”
    邵域还是很通情达理有礼貌的，摇摇头：“我有义务配合你们的工作，再者说，我还得感谢你们没有在昨晚第一时间把我叫来。”
    安森也不是一个喜欢客套的人，他道：“既然如此，都是熟人了，那就直接开始吧。”
    邵域：“嗯。”
    安森从旁边拿过来一个证物封装袋，里面是一个被炸得焦黄开裂的透明半圆形玻璃罩，也就是邵域自制的“YU998”号微型火葬场。
    安森将东西推到他眼前：“确认一遍，是不是你的东西？”
    邵域垂着眼睛看了看，道：“嗯，钢印是我刻的，字母U有小尾巴，这个卷翘的弧度别人模仿不来。虽然被炸得有点丑，但这确实是我的东西。”
    安森翻着资料，闻言点头道：“你做的东西质量不错，怎么会落选‘星际科技杯’？”
    “评委眼光太差......”邵域想到评委里面还有他的导师，改了口，“是我不想写八千字的产品介绍，只写了八百字，实际上我认为八十字足够了。”
    仿佛之前让许未安写几千字报告的人不是他。
    安森翻到文件一页，点了点：“赛事资料记载，你当时好像做了两个......这个东西。”
    这名字让人无端地有点抗拒念出来，可能是因为不太吉利。
    邵域“嗯”了一声：“还有一个在许医生那里，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安森：“......”
    这生日礼物，挺特别......
    邵域看了他一眼，好像能看穿他的想法：“许医生挺喜欢的。”
    “嗯......暂且不提‘YU997’，”安森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问，“事发前，‘998’在什么地方？你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这就带了点相信东西是被盗、而不是被他拿去给别人的意思。
    邵域觉得安森队长的识人能力和案件敏感度不错，配合道：“上个礼拜，我的开放式工作间，存放光电脑主机的柜子里。那里电线很多，很遗憾电路都很新、没有老化。”
    安森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邵域：“减少了犯罪分子意外触电身亡的可能性，真是遗憾。”
    ...该怎么评价这句话，安森默了默：“......你挺会藏东西的。”
    邵域：“放桌上碰巧掉下去了而已，没捡。”
    安森：“............”
    尴尬蔓延。
    有警员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安森斜睨他们几眼，继续问：“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998’的放置位置？”
    邵域皱了皱眉，闭上眼。
    安森：“想得起来吗？”
    邵域：“嘘，让我回忆一下。”
    一片漆黑中，出现白色的门。
    门打开，脑海中的画面从实验室门口飞快地向前移动，径直到了全透明的实验室隔间内。
    上个礼拜一。
    天气难得升温。
    隔间外，第五支队的气氛懒洋洋的，邵域也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去够桌上的狐狸茶杯。
    “嘭。”
    有东西掉了下去。
    邵域闻声看了一眼。
    哦，是微型火葬场啊。
    他心道，累了，就这么搁着吧，反正最近用不上。
    军医部的网挺差的，许未安抱着笔记本在他旁边蹭私人热点，见状说：“懒得你的。”正准备去够，看了一眼，默默收回手，“这么多灰！属于医学生的洁癖呢？！”
    邵域慵懒地笑：“我干净就行了。”
    “......”许未安放弃，“让它自生自灭吧。”
    邵域：“好的。”
    上个礼拜三。
    天沉沉地像要下雨。
    邵域在加固他的私人监控系统，做这个系统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为了考验旧南美分部警方的办事执行能力......
    直白点，无处不在的许未安说：“好奇宝宝想满足好奇心，看看15天的期限准不准。”
    “......这样啊，”瑞恩从电光脑上收回视线，说，“队长，卡斯他们说下礼拜四就是‘6.13事件’的三千天纪念日了，正好这两天闲，想请假下午去陵园给烈士们送小白花。”
    邵域按鼠标的手指顿了下，随即恢复动作，淡淡道：“今天下午是吧，正好我手上的工作忙完了，和你们一起去。”
    瑞恩：“好的。”
    人没立刻走，邵域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瑞恩低着头：“没什么，队长你的新皮鞋很好看。”
    “有吗？很普通的款式，”邵域说，“你喜欢的话，回头我把店面地址发给你。”
    “不用了，”瑞恩笑了笑，“这种样式只有个子高、长得帅的人，才能驾驭。”
    许未安啧啧道：“瑞恩同学，我合理怀疑你在拍马屁。”
    瑞恩：“如果是许副队穿，那也好看。”
    许未安瞬间得意：“那当然。”
    “瑞恩，瑞恩，”隔间外，大家在对他挤眉弄眼，“队长同意我们下午请假了吗？”
    瑞恩比了个“OK”的手势，众人欢呼，阿诺德瞬间兴奋地蹦到了卡斯身上，被面无表情地推了下去。
    欢呼声中，瑞恩走了出去，小声道：“那个，队长也去。”
    “......”
    “......”
    “没事没事，”卷发医生说，“在山脚放完花，就可以去山顶自由活动了，耶！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
    “耶！！”大家又没心没肺地快乐起来。
    许未安扯扯嘴角，道：“我怎么感觉这群人的本质目的是去春......哦不，冬游？”
    邵域没回他的话。
    许未安凑过去看了看他的屏幕：“点这么大束白菊啊，这年头的鲜花不便宜吧......诶不是，你送货地址写错了吧，铂都，送到联盟首都去干嘛？哦，我明白了，你想挑个全球最大的纪念碑送花，挺讲究啊。”
    “热点蹭够了吗？”邵域凉幽幽道，“我的网被你蹭得连钱都付不出去了，快月底了，许副队，下个月多充几个流量包行么。”
    许未安委屈：“我已经多充了好几个了。”
    邵域：“那就少看点带颜色的视频，晚上早点睡，别每天迟到。”
    许未安：“......”哼！
    说是去“冬游”，当天下午放完小白花后，所有人都陷入怅然和哀悼情绪中，笑不出来了。
    主要还是受邵域的影响，他全程无话，脸色比黛青色的山还沉，天上的乌云像压在他身上，“6.13”事件发生时，他大概十四五岁，或许记忆中有很多不堪吧，没人敢问。
    从陵园回到宿舍的次日凌晨，军医部突然紧急发布了集体消息——
    “坐标塞格罕农场，预备役训练基地出现重大事故，马上前往救助！”
    当天中午，涉事的预备役人员确认没有活口。
    军方通知警部参与查案，许未安带着第五支队去带尸体回来解剖，邵域在军医部开会，沉默着听处长说明情况，他难以想象怎么会突然死了那么多人，还是预备役。
    自那天后，第五支队就陷入了连轴转的忙碌工作中，大家加班加点地干活，邵域的工作隔间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人，除了第五支队的，还有第七支队里来送解剖室钥匙的，他们队的解剖场地已经不够用了。
    “太多了，”邵域静静地睁开眼睛，“除了许未安，主要送数据的是卡斯，阿诺德有时会替他来，还有瑞恩，我们分成了两个工作小组，他是许未安那组的第二负责人，经常来找副队。”
    “名字都记下来，”安森示意旁边的记录人员，“派人挨个去问，带上测谎仪，还有他们的最近联系人，也要严查。”
    邵域突然站了起来：“慢着，用测谎仪有些过了吧，我不认为我们队里的人会有问题。”
    安森也站起来，冷漠地和他对视：“邵队，整个事件被策划地如此天衣无缝，事到如今，你还相信内部人员完全纯洁吗？”
    “我相信第五支队。”邵域说。
    安森抬手：“够了，军方只给了我们三天，我不会因为你而错放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咚咚。”
    有人在敲审讯室的玻璃，安森捏着眉心让人进来。
    是警员，给了他一份纸质文件：“队长，报告出来了。”
    安森接过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门重新关上，安森沉默着扫了一遍报告，道：“邵医生，刚出的结果，你的‘YU998’里检测出了丢失的尸体骨灰，和你之前的猜测很吻合。”
    邵域并不意外地点点头，仿佛从昨晚听到飞机残骸里有“YU998”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安森：“目标农场案竟然和作战机爆炸案联系到了一起，这我是没想到的。”
    “既然如此，”邵域说，“劫持飞行员的可疑人员范围应该更广，而不应当单凭一个微型仪器就只查我的人。”
    安森被他的倔强打倒，叹了口气：“你搞清楚，不是我只查你的人，而是这是眼下最明确的线索！”
    邵域沉默片刻：“安森队长，最显眼的线索往往是具有错误诱导性的，这点你比我懂。对方把作案工具和证据都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给我们看，难道是在自投罗网吗？”
    “听说过反逻辑吗？”安森不欲与他多说，起身走了，声音越来越远，“谁知道呢，人心呐。”
    邵域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感知到了什么而抬头。
    审讯室外，沈博简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像陵园里的一棵笔直生长的黑松。
    邵域走了出去，站到他旁边。
    沈博简开口：“让你当军医队长有点屈才。”
    邵域：“你想说什么？”
    沈博简：“你是异能者吗？”
    “想多了，”邵域淡声道，“普通人一个。”
    沈博简点点头：“那你很聪明。”
    邵域轻笑一声：“三天的查案时间是你要求的？”
    沈博简：“是我又怎样？”
    邵域：“太短了，延长点。”
    沈博简笑了：“这是你和上级说话的语气？”
    邵域不置可否。
    沈博简笑着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大的权力。是少将要求的，如果你觉得太短，也可以去找他，用刚才的语气和他说话啊。”
    邵域抿抿唇：“算了，案子又不是我查。”
    他转身要走，沈博简喊了他的昵称：“好奇宝宝。”
    “......”小說中文網
    沈博简对着他快要生气的脸，突然严肃地说：“少释放一点你的好奇心。”
    邵域皱了下眉，沈博简勾了勾唇，又笑了：“麻烦的事情交给分内的人去做就好，活得轻松些不好吗？”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邵域说，“直到人类灭绝那天，我们都看不到宇宙的尽头。”
    他大步地走远了。
    他的身后，“沈博简”摸了摸自己的脸皮，低声对衣领上的微型监听器说：“见识过了，人挺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