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剖腹

    当沈归离兴致冲冲地拿着一串糖葫芦赶回别院时,影柒正在门口等他。
    “回主人，洛医师请您过去一趟。”
    洛君池？
    沈归离眼皮没来由的一跳，洛君池找他,莫不是慕风出了什么问题？
    “你且照顾好慕风,我去去便回。”
    屋内，洛君池正拿着毛笔，不知在纸上画着什么。
    沈归离来的时候，他刚把方子写完,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过去。
    沈归离默默接过，他觉得洛君池的脸色不太好,果然，他刚把方子接过来,对方就开口了,语气略有些沉重。
    “有件事,我需得告知与你。”
    沈归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说。”
    “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慕风能怀孕是因为他出生时，多了一些女子才有的东西。”
    沈归离沉吟片刻，点头，“记得。”
    “其实，”洛君池低头思索一会儿，找了个委婉的说法，“女人怀孕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它需要很多物质的支持，身体，激素，骨骼,器官。”说完他又想起这些东西沈归离未必听得懂，干脆直说，
    “这些都是必要的，但这些，慕风未必全有。”
    沈归离不由攥紧了手里的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君池又叹了口气，遗憾道，“慕风肚子里的孩子，是生不出来的。”
    心脏蓦地一颤，沈归离定定看着洛君池，深藏在眼底的淡淡愉悦渐渐消失，面颊却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僵硬，看起来更像是面部抽筋。
    “什么叫生不出来？”
    洛君池从这话中听到了一丝轻颤，一时惊讶。他原以为沈归离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终归是天意弄人。
    “孩子在他肚子里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在它还未成型的时候，流掉它，要么，等它在慕风肚子里慢慢长大，再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
    沈归离嘴角抽了抽，把手里的方子搁在桌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摩挲。
    “也多半是个死胎。”
    指腹一顿，“死胎？”
    “我不知道慕风具不具备孕育孩子的条件，胎儿留在他肚子里，可能会发育畸形，危机慕风的生命，当然也有可能七八月之后，从他肚子里剖出来的是个活生生的婴儿。”
    这话实在有些残忍。
    沈归离不说话，指尖继续摩挲着桌子，桌角很粗糙，一根倒刺扎进了他的指腹，尖锐的刺痛让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在他的内力摧残下，桌面已经被割得不成样子。
    “多少把握？”
    “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这不是笑话吗？
    沈归离五指成拳，尖刺越发深入血肉，他却像没感觉似的。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神色冷酷起来，话语里也不带任何情绪。
    “我检查过了，慕风现在已经有了出血的迹象，胎相不稳，而且落胎时间短，趁现在给他堕胎吧。”
    沈归离看向手里的纸方子，“所以，这张方子，是堕胎药？”
    “是。”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沉默许久，沈归离才开口，“我明白了，我会去同慕风说的。”
    他拿着方子转身往外走。
    “归离，”洛君池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沈归离粲然一笑，面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我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也没打算要它。”
    他拿着方子，头也不回地说。
    慕风赤着脚，漫无目的地走在一片黑暗中，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地面凹凸不平，他感觉自己踩在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上，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耳畔一直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血，新鲜的血液从人身上流出，顺着躯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砸进泥土里。
    这声音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慕风有些害怕，用双手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却穿过血肉，侵入进脑海中，挥之不去。
    慕风越走越快，他看见远处有一点微光，便拼命往过去跑，那光也慢慢向他移动，越来越大。
    “嘭”一声，他和光相撞，微弱的光点骤然射出万道光芒，黑暗褪去，周围一片光明。
    天空中垂下一条链子，晃来晃去，发出恐怖的声音，他顺着链子往下看，竟然有一个人。
    一个浑身chi裸的男人，被屈辱地掉在链子上，有血顺着他的大腿慢慢滑落，最后汇聚在脚尖，“哒”一声掉进血色的泥土里。
    满身是血的男人抬起眼睛，一张白的过分的脸竟然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慕风惊的后退，可那张脸却忽然不见了，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周围骤然多了许多人，将他团团围住。
    面目狰狞，满脸厌恶，指着他的脸。
    “怪胎，jian货，一个男人，竟然会生孩子，真是个怪物！”
    “怪物的孩子也是怪物！”
    “不如我们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怪东西，哈哈哈……”
    “哈哈哈……”
    无数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他看见的一张张极其狰狞的脸。
    怪物……怪胎……会生孩子的男人……怪胎！
    哈哈哈哈哈
    不，不，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他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的看着众人把他绑在铁链上，吊在空中。
    低头一看，自己什么也没穿，身上，腿上，全是血，顺着大腿根一直往下掉。
    不要……他艰涩的喊着，却发现自己平坦的肚子忽然开始变大，像是鼓了一团气在里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马上就要爆开了，他想大声呼救……
    张开嘴，却不知该喊谁，没有人会来救他的。
    “嘭！”肚子被撑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面目狰狞的婴儿，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不要！！！”
    短暂的晕眩后，他看清了周围的景象，没有狰狞的婴儿，没有喧嚣的人群，他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四周是一片寂静。仦說Ф忟網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慕风满头大汗，呆呆地坐在床头，胸口上下起伏。
    肚子……没有爆开，他在做梦。
    待到那一阵一阵的心悸过去，慕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原本紧实的肌肉变得松软下来，用手按一按，就会陷下去一块，松开手，又弹回来。
    无数嘈杂的声音又开始在他脑海里回想。
    怪胎，
    你就是个玩物，不如今天就从了我。
    怪物能生出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小怪物
    哈哈哈……
    慕风嘴唇微张，仿佛溺水的孩童，茫然，害怕，无措，无数情绪纠结之后，忽而变得狠厉，决绝。
    他五指成抓，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慢慢收紧，就是因为你，因为有你，我才会变成怪物，若是没有你……
    他如溺水的人，骤然从水中翻腾出来，一个恶毒的念头从他脑海里冒出了头，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没有这个东西。
    他仿佛受到了蛊惑，双目空洞，赤着脚下了床，屋里没有人，主人不在，洛医师不在，影柒也不在。
    鸡毛掸子静静插在花瓶里，一双惨白的手握住灰棕色的鸡毛。
    “刺啦！”小指粗的竹子从中间断成两半，露出尖利的竹刺，一只惨白的手抓着竹子。
    尖刺一点一点逼近小腹。
    慕风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发白。
    只要他刺下去，就不会再有人觉得自己是怪物了，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就像洛医师说的，他也可以做一个有自我的人，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平等。
    只要他不是一个怪胎。
    慕风绝望地闭上双眼，晶莹的水光从他眼角滑过脸颊，落在地上。
    竹刺割破皮肤。
    他却蓦地一颤，五指脱力，眼前浮现出很久以前的画面，一个包裹在白布里的孩子。
    曾经在他肚子里待了三个月，已经可以看出人形了，鲜红的，柔软的，被他埋在奴所的一棵大树底下，他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两年前不曾出过那场意外，那个孩子是不是会在他的肚子里长大，然后出生，长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会不会和主人长的一样。
    慕风觉得自己实在是胆大包天，怎么能把自己肚子里的怪胎与主人联系在一起呢，主人，会生气的吧。
    “我的孩子，怎么会是这种怪物。”
    他永远忘不了主人说这句话时，语气中的嫌恶。
    可是，凭什么他们生来就是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小可爱们不要吓到了，慕风会崛起的，孩子会有的，火葬场也要正式开始啦
    今天第一天入v有点小激动，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就给大家鞠个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