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庙会风波

    老人家手非常巧，身边摆放好一顺顺的原材料，指尖飞舞，一只好看的结子就编出来了。
    她在边上看得出神，追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在这个时代叫做‘打络子’。好奇心怂恿下蠢蠢欲动，想上手试一试。
    老人家并不藏拙，很是大方地手把手教她。她受宠若惊，察觉到老人家跟在宋长昀姑姑家第一次初见时，待她的态度大不相同。
    若说之前看她向过街的老鼠，如今便是真敞开心扉，用一颗炙热真心对她好。
    她大大方方受了，也以自己最大的善意回报。在这里但凡能需要做的事，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绝不等他人招呼做。
    在老人家指点下，一只歪歪扭扭的络子经由她手诞生。
    旁边有几块破布料子，她红着脸，对老人家笑道：“您教我打络子，枝枝也有个东西想做给您看看。”
    话罢，利用布头子针线，以及早间吃剩的一点米汤，简易做了一朵小腊梅绢花。她因为小时候对手工针线活好奇，原身也有功底，所以做起这个来，一点也不手生。
    很快又做了五六朵，利用打络子的线头，用以前学的编制手绳的方法，将这些朵朵小腊梅分落有致点缀在手绳上，成品出来很招人眼睛。
    她轻轻眯着眼睛笑，将手中的手绳小心拿给老人家看。
    老人家早看出柳枝枝眼中的小傲娇，不吝啬地夸赞：“哟，枝枝这手针线活不错，很有老婆子当年的风采。只是，这般好看，眼下寻常人家舍不得买。”
    最后一句话，老人家言语中充满担忧。
    “一般一般，还是因为您，枝枝才想到这个，原本是想做五彩乞巧果子，图能讨个彩头，挣挣大户人家女眷的私房钱。不过，哪个女子不爱美，想来这么好看的手绳，云上县其他铺子没有卖，她们也是愿意解了荷包，买上一些过过新鲜。”柳枝枝不好意思道。
    明显老人家在云上县不肖说生活十多年，只怕二三十年也是有的。谈论起以前县上的旧事，她记性好，二十多年前的趣事也能娓娓道来。
    她肯定了手绳，柳枝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就算一根手绳制作出来要不了多少材料，但这个时代，这些东西本身存活需要的粮食就不便宜。何况这写布头子和打络子所用的绳子，店主分堆，一堆也要几文钱才肯给的。
    柳枝枝细细思索以前见过的各种奇花异卉模样，以及原主接触过的云上县那些有钱大户人家的女子。心绪一定，分别按她们可能买的花样，一样做出三十条，花样不下于十几种。
    日子很快来到乞巧节。
    云上县不同于往日的模样，不分贫富城区，家家户户门口挂起灯笼，连老人家他们门口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灯笼是前头时，老人家去街上买了竹篾条，两张红纸，眼怀期翼地糊出两对平平无奇的红灯笼，在灯笼里边各放上一支红蜡烛。
    这些做好，又教阿生拿裁好的两对红纸，两个鸡蛋，去找宋长昀写两幅吉利对联回来。
    对联前一日便贴上了，红灯笼因为蜡烛实在太贵，待柳枝枝与他们一同要出去卖手绳等东西时，才用长杆勾上屋檐底下。
    老人家一直盯着灯笼，待挂好后手拉阿生，一直围着屋子低声念叨：“喜气连连，瘟神快快走开。”
    这个柳枝枝以前听已经仙去的自家奶奶摆她那个年代岁月时，说道过。以前的人们，碰上天灾无力抵抗，因为迷信喜欢用红色喜庆之物装扮屋子，算是他们那个时代的特色。
    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这样子的举动。她相信事在人为，但这算是属于当地风俗，不好评判。
    差不多走了六圈，老人家方才停了。
    顾不得满头细汗，领着孙儿和柳枝枝一起，往今晚县上举办乞巧庙会的那几条街赶去。
    一行人走得火急火燎。时日还早，途中不少人背着东西，看样子也是奔庙会去的。沿途家家户户挂红灯笼和对联，只是根据每家家底，这些东西分朴实和精巧而已。
    出了寻常人家住宅的小巷，大街上的铺子门口挂的灯笼，明显又要好看很多。待到了庙会，眼下才天刚亮不久，已经有许多小摊子摆上了。
    柳枝枝前后一番打量，挑了个不算好，也不坏的地方落脚，将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的小摊铺好。
    用一些简单的木头架子所制，能重复拆装，方便搬来搬去。这件物什，是阿生去找宋长昀写对联时，宋长昀听说他们要摆摊，亲手所做。
    这人不仅人书卷气息很浓，长得刚好一分不差，全在她审美点上，似乎会的东西也蛮多。
    能写对联她理解，曾经是云上县读书人中佼佼者，他夫子举人出身，都要赞叹一番此子年少有为。但是之后见他能给老人家看病，如今又会木工。最主要的，便是他本职，是个听来应该是凶神恶煞，五大三粗，长得一脸蛮横肉的壮汉才对。
    怎么就那么多才多艺又好看。
    教她不知该庆幸原主把他绿了，还是后悔原主把他绿了，左右是件为难事。不过，眼下生存都困难，先放任一边吧。
    心虚一定，手上已经将专属她和老人家的摊位铺好。原本她想图好看，打算在摆货这个木架子下头垫一层偏米色的布料，终究被没钱给打败了。
    好在弄好后，勉强她能看得过去。
    对于她选的这个位置，老人家眼含赞许，乐呵呵的在一旁帮忙。她来时路上还担心，柳枝枝年轻不更事，会一头往好位置扎进去，倒是小瞧她了。
    大街上现在还比较冷清，见小摊摆好，老人家从背篓里，拿出今早特意准备带出来吃的早饭。
    是一大海碗清澈见底的稀饭，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三人利落吃完，将餐物收捡好，趁着人不多同边上的其它摊主熟悉一番。人有三急，再者只要是云上县的人，大多老人家认识，他们也知晓老人家家中贫窘的状况。
    这番熟悉，老人家是想带柳枝枝与他们熟悉一番。人有三急，也总会容易出现不方便的时候。再者，平日与枝枝闲聊，得知她家中也不容易，只怕今后她家去后，也是会多多寻找机会出来挣几个零花补贴家用。
    总归人熟好做事。
    打起开头，几乎便是将附近能听到声音的几条街的小贩都招呼了个遍。他们问起柳枝枝是谁，她都说是娘家晚辈，进城来探望她孤寡老太婆。家中也是不易，做了几个手工小玩意，跟着她来庙会见见世面。
    一时间，大多人听说是姑娘家，想寻着机会过来套热乎，给家中或亲邻说亲的人，不少人连忙息了心思转了往这边走的脚跟。
    哟，没听说赵婆子娘家有家底丰厚的亲戚，穿得衣裳上也有很多补丁，又是一个穷鬼。人好看，娶回家拖累啊。
    也有看重柳枝枝能豁出去，愿意出来挣银子，手工活不错的人家。挨着柳枝枝小摊这几个位置的大婶，看着枝枝都很热切。
    柳枝枝观察着，都看在眼里。她今天故意在老人家手上讨来一套打着补丁的陈褐色旧衣衫，就为着等会能刺激跟陆公子有关联的大户人家女眷，最好能教这些灾荒年岁也不愁吃喝的女子们，能出手阔绰一笔将她摊子包了，她不必在这站着腿疼，又要吃街上的灰尘，以及这个季节潮湿的夏风。
    因她带来的一点人群喧闹，很快被前头更大的事儿遮掩过去。
    前头一个接近月老庙的好位置上，有一对穿着破烂的老弱母女。她们也是打了络子来庙会卖，柳枝枝来时便见她俩白着脸，在那个位置摆好东西守着了。
    只是，这会有一对年青挺拔的俩口子，妇人双手叉腰，眼神凶狠地往两边摊位上扫视，她的相公，则是抄起母女俩放好的东西，往大街上扔。
    小姑娘不服，呛了两句，被男子两拳打倒，躺地上半天直不起腰杆。
    柳枝枝担心会被人霸凌，才没往显眼地方去。毕竟好东西，谁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