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起之二、泥雕木偶与人心

    男人名叫萧建英,女人名叫傅采龄。
    他们说他们不知道神也有自我，只以为是天地间力量的结晶，就像风水或者潮汐,想要利用起来。
    青年木然地看着远方。
    灾祸已起。
    失去了神明的制衡,这个世界,开始向黑暗的那一边滑去了。
    这是他的错。
    他为什么会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葬送了自己呢。
    因为天地间的异变，很多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他们知道这两个人成功了，他们也许已经找到了如何利用这种他们以为没有自我的能量结晶。
    这些人,就是后来的黑弥撒。
    当然了,由于他并未分封众神,因此他们真的变成了所谓的力量结晶。
    青年站了起来。
    “不要再和我说话了。”他轻声说道，“我知道，那个祭坛已经被某些人霸占了,划成了所谓的保护区，我如果不去那里的话,有适合的天时地利,是不可能被解放的。”
    “至少五十年,我可能都回不去了吧。”他说道,“滚吧,不要让我想要杀了你们。”
    “你可以杀了我。”萧建英说道，“你可以杀了我。”
    青年出了口气。
    从那天开始,他的名字叫黄绍东。
    人类黄绍东。
    恨意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中沸反盈天，几乎要将他撕为两半,他冷漠地看着人类自食其果,大量的灵异事件,各种肮脏的小作坊,以及，大洪水。
    “请你帮忙解决这件事。”那一天他再一次遇到了萧建英，男人跪在他的面前，“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知道自己万死不得谢罪。”
    “但是请你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之后你无论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半点怨言和悔意的。”
    黄绍东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水。
    青年垂下了眼睛。
    “如果你不做这件事的话，这些根本不会发生。”青年轻声说道，“好奇心就有这么有趣么？”
    男人的额头触碰到了地面，不愿意抬起来。
    黄绍东拿起了外套。
    “好吧。”他轻声说道，“人类，献祭与我吧。”
    “我还有一个请求。”男人说道。
    黄绍东挑起了一根眉毛，“怎么了？”
    “希望您不要把我和人类划等号，这只是我的错误罢了。”萧建英说道，“我恳求您能不要这么看人类。”
    黄绍东轻轻地叹了口气。
    “起来吧。”他淡淡的说。
    “你叫我怎么不恨人类呢。”青年淡漠地说，穿上了外套走进了漫天的暴雨之中。
    萧建英看着青年单薄的背影，他登上了一处高地，伸出了一只手。
    在人类过往的认识之中，神明是没有自我的，他们只不过是巨大的力量，他们没有善恶，没有喜好。
    萧建英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些力量漂游在自然界中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所以他自作聪明的设计了这样的捕获和利用的计划。
    只不过，是自作聪明，妄尊自大罢了。
    然而，他是一位温柔的神明。
    幼稚，天真，温柔而软弱。
    “在此号令魑魅魍魉，百川生灵，云开雾散，三光朝我。”黄绍东淡漠的说，而一缕天光顿时从云层之中倾泻而下，落在了他的掌心，他迟疑了一瞬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是。
    日神么，即使自己没有给它封号，没有把它在这个世界上确立定义，然而它依旧在努力的帮助自己。
    自己就是个全然的废物。
    对不起所有人的废物。
    黄绍东跪了下来，他扶着地面，泪水不断的流出来，他哭得吐了出来，骨子里的悲伤不断的散发出来，阴郁的，浓重的化不开的悲伤。
    他对不起他的家族。
    他没能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他让他们成为了这种没有意识的可怜的疯子。
    他想要伤害自己，想要把自己从这里扔下去，他没有做到他应该做的事情，他是世界上最没有用处的神明。
    萧建英抓住了他的手腕。
    “杀死我吧。”萧建英轻声说道，“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
    青年沉默了一会。
    “和我去看看晚上的河吧。”萧建英说道。
    青年点了点头。
    “把你剁碎了喂鱼？”黄绍东轻声问道。
    “可以。”萧建英说，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入夜的时候青年如约来到的河边，他抱起双臂看着浑浊的黄河水。
    “就是看这个么？”他轻声问道。
    萧建英走了过去，望着黑色的没有边际的水。
    黄绍东坐了下来，他看向了遥远的灯光，温暖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和军队的小帐篷，军人们大都睡的很死。
    因为抗洪的确是个体力活。
    “就算没有我的话，人类其实也足够平息这些了。”黄绍东轻声说道，“所以你为什么非得贪图更多呢。”
    “总希望可以过的更好一些。”萧建英回答道，“我这么说真是很无耻了。”
    黄绍东继续保持着沉默。
    他捡起了一块石头，扔进了黑色的河水里。
    声音很细微，水很深，他静默了一段时间，“萧建英，我问你，人类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萧建英对这个问题不知道如何回答。
    黄绍东转过了眼睛，他黑色的眼晴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看上去简单而纯粹，像是世界上最精纯的黑洞。
    “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呢。”黄绍东平静地问道，“就是这样的么，肮脏而混乱的世界。”
    “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黄绍东念道，“这不是你们人类自己的说辞么？”
    萧建英没法回答他。
    黄绍东站了起来，他望着橙黄色的灯光。
    “我不会原谅你的。”他轻声说道。
    “我知道。”萧建英回答道，“我也从不敢奢求您的原谅。”
    黄绍东没有回话，他的侧脸被灯光镀上了一层薄薄的亮色，然后他回过了头。
    然后他伸出了手，将萧建英一把推进了深不见底的黑色洪流之中，他转身走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杀死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第二天他们连骨头的碎屑都捡不起来。
    黄绍东转过头看着深沉的黑暗。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