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承之一、请神

    公寓的大厅，林湘自从进来的时候就感到了一种极端的不舒适，但是她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而如今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墙上贴的所有画幅，都变成了白纸。
    漂白又开始了。
    林湘能嗅到某种气息，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复活。
    此处定然安眠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地下车库的门开着，里面有不祥的雾气扩散出来，林湘正准备走下去，这时候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祁涵颖看着地下车库的门，跑得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我以后不能这么沉迷打游戏了。”祁涵颖说道，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林湘看了看白雾又转过头看了看他。
    “命灯，还在他身上呢。”林湘说道，“如果他逃跑了，会不会以后就拿不回来了？”
    祁涵颖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是我的命灯，我会拿回来的。”他平静地说，“你不要进去。”
    “追黑弥撒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你们这种什么也不会的人去做。”一个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闻玖如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弥漫着白雾的地下车库入口。
    “你们和老常一起出去，我叫了救护车。”闻玖如说道，手放在了扳机上，伸出脚，略微试探了一下那白雾。
    很麻烦的东西啊。
    “不是我不想带你们下去，我自己当然也很害怕。”闻玖如说道，抽了口烟，“但是如果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能被老常凌迟了。”
    “带他们下去吧。”常一经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我们四个下去。”
    “李时晴你把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复写下来，然后去和绍东分析骨骼，结果越快出越好。”常一经平淡地说，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点了起来，“的确不该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走吧。”常一经平静地说，伸出手将一个铁球扔进了白雾里，它落地的声音瞬间被吞噬干净。
    闻玖如从怀里摸出了另一把配枪扔给了常一经，常一经查了查子弹的数量。
    “龙虎山天师府造的。”闻玖如说道，“没问题的，不过你省着点用，我就这一盒了。”
    李时晴和黄绍东两个人抬着骨殖从楼梯上一级一级地往下走，挖出来的样本有点多，即使两个青年男子抬也有点重。
    但是这也未免太重了。
    李时晴低下头看着白骨，又看了看黄绍东。
    “老三，说实话，我觉得这玩意有问题，这也太重了。”
    黄绍东伸出手，摸了摸白骨，他低下了头。
    李时晴也看到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正在拉扯着他们的袋子，像是贪婪无厌的饿死鬼一样，黄绍东抬起脚，试图踩住他的手，然而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啊。”李时晴感叹道。
    但是两个人毕竟身经百战的程度太深，导致看到这种一般人需要纸尿裤的场合，也完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烦躁。
    “说起来，老三，为什么那个人看到你就跑了。”李时晴蹲了下去，准备用祁涵颖捡漏弄到的那个法器割割试试。
    “因为他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黄绍东轻声说道，扶了扶眼镜，也蹲了下去。
    “我能问是什么事情吗？”李时晴轻声说道。
    “我的家人。”黄绍东答道，李时晴感觉到了这个青年的情绪有点奇怪，并不是愤怒或者悲伤，确切来说，是淡淡的愧疚。
    “如果他们因为你被杀掉了，那也是凶手的错。”李时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是我的错。”黄绍东说，捉住了那只手腕，手腕在他的手中发出了被灼烧一样的嘶嘶声，然后萎缩了回去。
    “是我的错。”他重复道，黑色的眼睛垂了下去，“因为我什么都不会。”
    “不会打架，也没有任何的技能。”黄绍东轻声说道，“没有任何的特长。”
    李时晴默默地摇了摇头，“人为什么要生来就一定会什么东西呢，你长大后做什么做不好呢。”
    突然间两个人搬起骨骼往下走的时候，墙壁上再一次伸出了无数的手，黑色的，虚影的手。
    “人类很讨厌啊。”黄绍东面无表情地说道，伸出手轻轻地拂短了近旁的几只手。
    “但是人类也有很多很好的地方。”李时晴说道，将骨头收拾了一下，计划能不能背在背上。
    “那倒是。”黄绍东垂下了头，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指微微地屈伸着，说实话他们从来不知道黄绍东究竟能够做到什么，他们只知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怕他。
    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从来没有人刻意去打听过。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没有办法触碰的地方。
    黄绍东下一秒钟帮忙把骨头拎了起来，他看上去似乎恢复了平静，“说起来，大师兄，如果我杀过人的话，你会怎么想。”
    “什么人，黑弥撒的么？”李时晴问道。
    “不是，”黄绍东轻声说道，他似乎很意外于自己会说这种话，但是下一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不过是我的仇人。”
    “血亲复仇一直是被予以谅解的。”李时晴说道，“如果我能找到那个男人，我肯定也会杀了他。”他别过了头，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晦暗不明。
    “毕竟有些人，即使被抓到了，也不会被枪毙的。”
    这个公寓的地下车库并不大，主要是停放电瓶车的，但是祁涵颖却感觉到了一阵胆寒，似乎他们在地下车库中唤醒了什么东西。尐説φ呅蛧
    因为透过浓雾，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视力。
    而他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阵。
    很复杂，周围堆放着层层叠叠的骨骼。
    这是什么中西结合的召唤仪式啊。
    暴雨倒灌进了地下车库，在脚面上积了一层水。
    “他们请了神？”林湘忍不住问道。
    祁涵颖看了看，“应该是的，一直以来盘踞在这里吞噬食物的那个东西，要复活了。”
    说实话，他们没有人知道神明的存在方式，到底怎么样才能请到神明，抑或是请来的到底是不是神明。
    闻玖如看了一眼常一经，常一经抽了口烟，将烟扔进了水里。
    两个人都想起了那次不好的经历。
    “请神，大概分成两种，一种是请上身，一种则是召唤到什么奇怪的生灵。”林湘轻声说道，“书上这么说来着，但是很多学者质疑他们根本获得的不是正统意义上，有姓名有职位的神明，而是其他超自然的灵体，但是它们的力量太过强大，因此也会被人称之为神灵。”
    “但是问题是。”林湘说道，闻玖如接上了她的话，“请神需要漫长的准备，至少也得一个小时。”
    “说明他们一开始就想请神了么？”
    闻玖如看向林湘，笑了笑，“行吧，一百块钱你的了。”
    “你们还就这种事打了赌吗？”常一经忍不住说道。
    “我说他们肯定在请神了，不如我们也开始吧，然后闻警官说多少人都没人请神了，尤其是这种凶神恶煞的家伙。”
    “自己反而会被吃掉吧。”闻玖如轻声说道，“老常你记不记得那次，那货请完神当场暴毙，我们去给他收尸的那次。”
    “不过这种人真的有必要收尸吗？”祁涵颖忍不住说道。
    “总是得收尸的。”闻玖如说道，“要不然放在那里吓坏了小朋友怎么办。”
    林湘垂下头，看到水面上起了一丝淡淡的闪光的涟漪，她向前走了过去，水波动了起来。
    女巫进，屡纷舞。
    闻玖如看了一眼常一经的脸色。
    常一经点了点头。
    祁涵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以血肉为祭品的邪术，能够做到的术士有很多，毕竟邪灵多是贪图污秽之徒，然而女巫献舞。
    这门技艺在任何国家，都少之又少。
    林湘想要献舞而请神。
    意味着从此之后，所有的术士都会知道，她是傅采龄的女儿，某些东西还存焉于世。
    有很多人，都在觊觎这些东西啊。
    “不可以，不行。”祁涵颖说道，他想要拽住林湘的衣服，但是常一经伸出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希望她永远躲藏下去么？”常一经平静地说，“尊重一下你师妹的决定啊。”
    “让师妹帮我讨债，我多没面子啊。”祁涵颖说道。
    “你居然还会有面子这种东西吗？”林湘笑了笑，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柄金铃，在手中轻轻一摇，让人的心中瞬间充满了肃穆而冷寂，这个少女一瞬间似乎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而是纯白的神使，从骨子里渗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圣洁。
    请神是很容易失败的。
    闻玖如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他知道这个少女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她并不是为自己请神的，她的心中没有掺杂任何的非凡之想抑或是私欲。
    神明对欲望的味道极度敏感。
    少女穿着一件普通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然而她在自然而然地娴熟地重复着古奥庄严的动作，似乎有着上古的皮鼓在一边为她演奏，脚下的水波逐渐有了响应。
    虽然微弱但是华美的光芒升腾了起来，在她的身侧盘旋上升。
    闻玖如知道，这种请神方式自从几十年前的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成功过。
    少女踩水而舞，黑色的气息在周围无声蔓延，看来对方的邪灵已经逐渐有了肉身。
    奇迹今天会发生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