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合之二、风雪夜归人

    “说起来，二师兄你喝酒的吗？”黄绍东问道，看着超市货架上的饮料，祁涵颖拿了罐椰汁，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说是有比赛什么的，弄了两罐来提振一下气氛。”
    “然后一罐还请了僵尸。”
    黄绍东摇了摇头，笑了笑，“这样啊。”
    “当然是这样了。”祁涵颖轻声说道，“否则呢？”
    “我还以为二师兄，你想不开了呢。”黄绍东轻声说道。
    祁涵颖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人扔进了一块冰块一样瞬间凝结，他尴尬了笑了两声，“我怎么会想不开呢。”
    “我也不知道啊。”黄绍东说道，“但是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死的味道。”
    祁涵颖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说的，你的鼻子有这么灵吗？”
    “挺灵的。”黄绍东说道，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在医院里觉得谁会死，谁基本上就会死。”
    “你干嘛和我说这个。”祁涵颖的手指在啤酒瓶上的雪花划了过去。
    “我，”黄绍东似乎被这个字烫了一下嘴，“我吧，突然觉得如果你死了，我应该会挺伤心的。”
    “你知道什么是伤心吗？”祁涵颖忍不住感觉这句话有点恶心。
    但是黄绍东此人，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说难听点，是啥事都与他无瓜。
    到今天，祁涵颖依旧没法说明白黄绍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和你的花死了的伤心区别大吗？”祁涵颖忍不住笑着说。
    黄绍东看着他的脸，过了一会转开了目光，“我不喝啤酒的。”
    “但是我厚颜无耻地说一句，如果我想挽留你，你会不死吗？”黄绍东说道，从上面拿下了一罐菠萝啤酒。
    “你拿那个干什么？”祁涵颖问道。
    “林湘说想尝尝啤酒是什么味道的。”黄绍东说道，“我寻思这个应该不错。”
    “是还行。”祁涵颖说道，“不过老三你很烦人啊。”
    黄绍东挑起了一根眉毛。
    “你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祁涵颖轻声问道。
    “我不太清楚。”黄绍东说道，“我其实根本不知道我自己的事情，具体应该怎么办。”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比我的事情还复杂吗？”祁涵颖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黄绍东笑了笑。
    “我希望它一点都不复杂。”他轻声说道，“真的，我希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垂着眼睛看着啤酒罐，“我算个好学长吧。”
    “这得问林湘了。”祁涵颖说道，“所以我算个好学长吗？”
    “我觉得不行。”黄绍东后退了一步，拉开了点距离，“我认识你之后才知道原来法典有这么多漏洞。”
    “这难道不是增长知识吗？”祁涵颖轻声说道。
    “这种知识真的需要增长吗？”黄绍东忍不住说道，从过道走了出去，去找林湘了。
    祁涵颖忍不住很想问一个问题，黄绍东是真的希望他活着么。
    他总感觉那个要求很恳切，但是又有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菠萝啤酒吗？”他听见了林湘的声音从货架的另一边传了过来，“这个好喝吗？”
    “我觉得应该还行。”黄绍东说道，“他们都说还不错。”
    “那好吧。”林湘说道，“有点想吃爆米花。”
    “对了，我们要吃什么。”她问道。
    祁涵颖从货架的缝隙中看了过去，少女穿着一件漂亮的淡紫色的裙子，可能是穿了裙撑，蓬蓬松松的，看上去还真是出来玩的啊。
    多久没有见过林湘打扮了。
    他们在进入实验室的时候就立下了誓言，为了这项刚刚起步的工作奋斗终身，辛苦是十二分的辛苦的，和光鲜亮丽挂不上半点干系，不是在尸水里掏骨头就是在什么灵异场所逃命，入行几天就能练成一边掰着僵尸的手一边啃着泡椒风抓的绝活。
    没有意思。
    没有前途。
    没有未来。
    祁钰文曾经觉得他很快就会逃回来，像条狗一样祈求自己的爱和原谅，然后试图蹭上自己家族的荣光，当个可以出去会所和各种高端场合的二少爷，家里狗都能吃上战斧牛排。
    自己指缝中随便漏一点，他就可以吃用不尽。
    然而祁涵颖没有回来。
    如果说这份工作还剩下什么的话，那就只有意义了。
    你在做些什么，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为了有朝一日也许自己能够活到老年的话，孙子问起当年你在干什么的时候，可以说，我就像是游戏里的英雄一样，曾经挥剑斩过荆棘。
    我们好歹也算是正规部门，每年可以去培训课上睡几天的觉，听见上面说着什么为人民服务。
    虽然每次考核都是靠着疯狂死记硬背，但是我也是过了的。
    祁涵颖不敢说自己的觉悟有多好。
    但是总不能丢官方的脸吧。
    “我觉得原味就好了，焦糖或者巧克力的都太腻了。”林湘说道，“虽然我知道不该拿巧克力。”
    “吃烤肉的话，吃巧克力的确有点不合适。”黄绍东参谋道，“也许应该买点水果。”
    “大师兄在挑肉吗？”林湘问道。
    “是。”黄绍东抬起头，看向了另外一边，“他毕竟看起来比我们加起来都懂的样子。”
    “理论上我也略知一二。”林湘说道。
    “但是大师兄说你总是被宰。”黄绍东选择无情地揭穿了她。
    “其实林湘还算不错。”祁涵颖说道，“我上次和李时晴去菜市场，被摊主拎着菜刀追了二里地。”
    “你干什么了？”林湘忍不住问道。
    “我就是说那猪估计生前得过肝炎，并且给它进行了一番法医学鉴定。”祁涵颖表示自己是十分无辜的，全怪刁民想害朕。
    林湘表示我对此事持保留意见，“我不是很懂你们男人的世界。”她并且说如果你打算去砸超市的招牌，可以让我先跑三十分钟吗，毕竟我今天的鞋子不太适合跑路。
    “二师兄，你还是收了你的神通吧。”林湘说道。
    祁涵颖已经进去蛮久的了，林湘轻轻地出了口气，她站在这座公寓的前面，黑洞洞的门口有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公交车6路，炉陵7号线，都可以到达。”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林湘站在自己的楼下，看着常一经发给自己的消息，去实验室的交通路线。
    她第一次去实验室报道就是在那样一个炎热的夏日里。
    建英实验室的位置其实还不错，至少不需要公交换乡村公交，乡村公交换摩托之类的惨烈的状态。
    周边商超设施还挺便利的，林湘想，从车站下了车，火锅店，清水寺，然后到了。
    一块白色的破旧的牌匾。
    有南国茂盛的植物，有青苔和泥土。
    她伸出手，按了按门铃，“有人吗？”
    “干什么的？”她听见有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个男生含着牙刷走了出来。
    “报到。”她说道。
    李时晴落荒而逃，表示你稍等一下，待我弄的人模狗样一点再说，然后另一个男生一把把门拉开了。
    那是一个带着高度眼镜片，留着长发的男生。
    祁涵颖。
    “反正早晚都要看清你的本质的。”青年露出了一个笑容，“老三，有人报到了。”
    “你见过老三了吧。”青年抬起一根手指放在了下巴上，“黄绍东。”
    “嗯嗯，见过。”林湘说道，他伸出手接过了行李箱，“李时晴你活该，本来老常都说今天学妹报到了。”
    “你也就人模狗样一天。”李时晴的声音从二楼的窗户传了出来。
    祁涵颖那一天穿的还算真的非常人模狗样，消瘦苍白的青年穿着一件深橙色的休闲衬衫和卡其色的裤子，手腕上挂着一块表，头发被扎了起来，看上去像个音乐学院里的高年级学生。
    干净的有几分傲慢。
    黄绍东当时应该在忙实验，还穿着白大褂，他对着林湘挥了挥手，表示托你的福，中午去吃火锅。
    李时晴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换了件干净的T恤，上面有某个长跑活动的logo，林湘发现自己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每一个人的样子。
    她知道，他们很高兴她的加入。
    “老常呢？”李时晴问道。
    “说一会回来。”黄绍东摇了摇手腕，似乎希望把什么东西摇匀。
    “这是什么？”祁涵颖忍不住伸出手指了指。
    “头发。”黄绍东言简意赅地说道，“上次从那个女的身上弄下来的。”
    “你用了多少！”李时晴忍不住问道。
    “三分之一。”黄绍东转过身表示没有用太多，真的没有用太多。
    祁涵颖思考了一下，“其实我觉得再弄点就是了，你小点声。”
    “好吧好吧。”李时晴说道，揉了揉头发，“老常给介绍过了吗？”他对着林湘露出了一个笑容，“总而言之，先欢迎新人。”
    “我觉得新人已经被你吓跑了。”祁涵颖说道。
    “她这不是没跑吗？”李时晴说道。
    “那是因为她行李在我手里。”祁涵颖义正词严地说道。
    林湘伸出手捂住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进了贼窝。
    如今她看着这个门，也觉得这是一个全新的贼窝。
    但是她不能不进。
    她刚刚发现了一点纰漏，一个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的纰漏。
    报案人的问题，黄绍东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让她查一下本次的报案人是谁，她倒是找了出来，然后她追查的更深。
    黑弥撒的人。
    黄绍东给她发了四个名词。
    阴阳眼，多闻耳，不坏躯，神通手。
    黑弥撒认为只要一个人的身上可以有这四个零件，他就是不折不扣的人间之神。
    “那你怎么觉得呢，三师兄。”林湘问道。
    “我觉得没什么道理，但是他们在凑。”黄绍东的回复弹了出来，“而且你有没有觉得有种微妙的巧合。”
    就像是被什么冥冥之中的宿命之手推动一样。
    阴阳眼，这是二师兄确凿无疑拥有的东西。
    多闻耳，据传言，此人天下地下无所不知，万事万物都躲不过他的观察。
    大师兄的本事还真的有点像呢。
    至于不坏躯。
    林湘想可能黄绍东就是活的例子。
    至于神通手。
    林湘抬起手，她当然不会贸然进去的。
    搞不好会被一窝端了吧。
    她曾经被严厉告诫，不要随便使用这些东西，因为会有一些奇怪的人被这个吸引而来，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选择了。
    “诸天道主，仙佛神圣，脚踏祥云到此坐镇。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虚不现身，恭请束束降临来也。”少女低声说道，她的指间开始逸散出点点的金色，如同千朵法华，莲花流转。仦說Ф忟網
    “急急如律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