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最后高清怀还是没有带尚情文去吃麻辣烫，两个人把胖球放回家，在楼下简单吃了点饺子。
    吃完饭后，高清怀本来打算开车送尚情文回家，可是尚情文说风很暖，天也不热，想散散步，于是最终高清怀还是决定陪着她徒步走回去。
    晚上十点半，街道上车不算少，驰骋在马路上，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今天的月亮很圆被宿星点点包围着挂在天上，枝头树叶茂密，影影绰绰在路灯下交错出一片剪影。
    尚情文双手背在后面，一下一下的跳着，不停的踩着影子。
    高清怀距离她不足一米，慢慢悠悠的走在她后面，叫她：“小辣椒。”
    听到自己突然被点名，尚情文转了下头，“嗯？怎么了？”
    把胖球放回家时，高清怀顺便换了一身衣服，灰色的带帽无袖T恤，衣服上有一条银色的拉链开到胸膛处，下身是黑色的六分短裤，左手抄在口袋里，右手拿着给她买的草莓冰激凌，他把冰激凌递给她，“先吃了，再不吃一会儿化了。”
    “哦。”尚情文蹦哒着走到他身边接过冰激凌，一边吃，一边放慢了脚步走在他身侧。
    “小辣椒啊。”
    “嗯？”
    高清怀看着她像个小松鼠一样转着圈的对冰激凌左右开弓，吃的嘴巴鼓鼓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伸出手给她蹭了下嘴角，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你今天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其实今天她出现在自己家楼下那一刻，他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她不说，他也就没有继续问，可是刚才吃饭时，看到她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此时他还是决定问一下她。
    因为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如果自己不问，她肯定又会自己憋着，然后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慢慢挺过去。
    果然，尚情文笑着皱眉，吐了吐舌头，“有那么明显吗？”其实她感觉她真的已经隐藏的够好了，却没成想，他还是看了出来。
    “还行，不是很明显，但是足够我能看出来。”
    听到他的话，尚情文原本明朗的脸上，瞬间暗沉了下来，与黑夜交织，她把冰激凌往下移了点，垂下头，声音很轻：“我今天去见程战了。”
    闻言，高清怀心里猛地一颤，“说什么了？”
    抿了抿嘴唇，把嘴角的甜腻舔干净，尚情文实话实说：“他说，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话音落，风静止，简短的话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烟，明明真实存在却又丝毫不见痕迹，明明看不到却又在心里划出一个空缺。
    “你答应了？”高清怀停下脚步，目光清冷又急切的看着她，他发现，他现在还挺害怕她的答案的。
    毕竟，她是多喜欢程战，他是知道的，万一……
    尚情文没有说话，只是转了个方向，径直向着马路边走去，转过身，直接坐在了马路牙子上面。
    可是她越不说话，高清怀就越慌，连忙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佯装轻松般的重复问她：“嗯？真答应了？”
    尚情文抬眼看着马路上的风景，渐渐的眼眶燃起一抹酸涩，“没有，怎么可能会答应。”
    听到她的回答，高清怀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内心那根紧绷的弦也慢慢松开，弹回了原位。
    尚情文抬起头，拼命的不让眼泪落下，她看了看空中的圆月，呼了口气，“我以后，都不想再谈恋爱了。”
    刚松开的弦猛地又收紧，高清怀的呼吸都莫名紧、窒了起来，他问：“为什么？”
    可是尚情文却很自然的笑了笑，吃了一口冰激凌后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有那功夫我还不如打份工多赚点钱了。”
    明明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她的想法，可是高清怀还是有点不太甘心。
    他还以为，他最起码也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可是今天这件事，真的打得他猝不及防啊。
    可他还是不死心的重复问了一遍：“以后，再也不会谈恋爱了吗？”
    可是自己的幻想还是被无情地催灭掉，只听，尚情文爽朗的声音在空中悠悠响起，还莫名带着些委屈的哭腔，听得高清怀心脏处一阵发紧。
    “嗯，不会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能完整的将高清怀的一片心，彻底封固住，闷闷的，没有一点气息透进来。
    高清怀偏头看了看她，她的头发在灯光下映上一层金色，眼眶红红的，晶莹在里面打转，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不正经的问她：“干嘛呀，怎么听你这声音还想哭呀？”
    “呵……”自嘲般的笑了笑，尚情文加快速度两口将冰激凌吃进肚里，良久后，才边说边笑的开口，只是那笑声却分外的惹人心疼：“你知道吗，讨厌鬼，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那么廉价，程战今天说，他说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说他可能会喜欢上我，他说他会试着喜欢上我。”微风起，吹落了她的泪，本来没想哭的尚情文，眼泪在一瞬的不自觉间悄然落下，滚烫的滑过脸颊，她转过头，就那样撞进高清怀的眼眸里，她问他：“我有那么廉价吗，喜欢我，都要说一句有可能吗？”
    高清怀呆愣的坐在原地，坐在她身边，他张了张嘴巴，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有那心尖上的麻密疼痛，证明着他还是有意识的。
    其实他很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不能在她这样伤心的时候说一句：不是的，他说的不对，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一点都不廉价，你在我这里是无价之宝吧。
    这样浪漫的话，如果在此刻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让她更加误会，更加难过。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告诉她，她真得很好，任何人都比不上的那种好。
    马路上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慢慢车辆和行人都少了起来。
    半晌后，高清怀将将缓过心情，他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柔情：“你还想哭吗？”
    他想过了，既然语言太苍白，那就用行动证明。
    既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那就无论何时都陪着她，她想哭，他就任她哭个够，她想笑他就翻遍所有的笑话大全，逗她大笑，总之，她想干嘛，他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陪在她身边，默默的守着她就好。
    尚情文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她双手撑着下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想哭啊。”
    紧接着尚情文察觉他的身影笼罩过来，投下一片阴影，他的气息逐渐逼近，光线都暗了许多。
    高清怀慢慢挪到她身边，在她转头的那一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小辣椒，我的肩膀有点疼，你能倚下来帮我压一下吗？”
    风把发丝吹到眼睛前面，遮挡住了视线，尚情文心跳的频率慢慢加快，眼神里涌动着热枕。
    突然，自己的头上覆上来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头，压倒了他的肩膀上。
    这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尚情文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不禁有些失控，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大颗滚落下来，嘴里一直重复说着自己的委屈。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呢？”
    “我就那么廉价吗？”
    “我真的那么差吗？”
    她每说一句，高清怀的心就疼一下。
    其实尚情文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在她的心里，高清怀是她唯一信任，依赖，可以放开自己内心的不二之人。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不用伪装自己，她也不用让自己假装坚强。
    昏暗的灯光，一下下的闪着，萧条的路上，寂静无人，高清怀眼睑垂下，眼眸里的光逐渐淡然，右手慢慢攀住她的肩膀，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高清怀知道，她就是这样，看着坚强，其实内心敏感的一塌糊涂，她像个小傻瓜，如果自己不问，她什么都不会说，只会自己扛。
    但是此刻，所有的话都太苍白。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会做她的最忠实听众。
    ……
    把尚情文哄好送回家后，高清怀给程战打了一通电话。
    室内的训练场，半夜十一点，依旧灯火通明，寂静的夜晚，刚走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瓶子倒地声。
    高清怀加紧了两步，走了进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程战穿着白色的训练服，还在弓着身子练习投球。
    其实，不可否认的是程战在做事上面真的很认真，只是……
    “你来啦，等我一下啊。”程战手里拿着球，笑着和在门口的高清怀说话。
    可是下一秒，程战怎么也没想到，高清怀直接从观众席的栏杆处纵身一跃跳进了场地，然后飞快的跑向自己，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拳直接打在了自己地脸上。
    猛地吃痛，程战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摔个趔趄，嘴角漾出一抹温热，程战垂着头，用手指揩了一下嘴角，鲜红的血出现在手指上，他抬起头满脸错愕的看着站在原地的高清怀。
    他实在是太平静了，如果不是场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程战都不太相信，刚才那一拳是他打的。
    高清怀练过散打和跆拳道，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过，他们兄弟之间有一天也会双拳相向。
    程战把血擦干净，声音有些抖，“因为楚哥，还是文文？”
    高清怀丝毫没有惊讶他会这样问，双手环胸，泰然自若的站着，眼神似是睥睨一般看着他，“你猜猜啊。”
    “因为文文吧。”程战站直了身子，把球随手扔在了地上，“对嘛？”
    “你找她就找她，求复合就求复合，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高清怀大步走向他，右手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看到手腕上尚情文送的手表，心里的气又涌了出来，他把他往前推，直到他的身子顶在架子上，推不动为止，架子上放的球在撞击下滚落了下来，哗啦啦的洒落了一地，“你知道你那样说，对她是多大的侮辱吗？”
    别说尚情文会哭，就刚才听到她那样说，他的心脏都疼的发抖。
    更何况，他还没有办法体会到尚情文心里的感受。
    她又该有多痛呢？
    寂静的场地里，说话都带着回音，程战看着他的眼睛，眼睛里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他很笃定的说：“你喜欢文文？”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高清怀手上的力度加紧，目光也逐渐变为狠厉，眼神里迸发着凌厉的光，“我在问你问题，别转移话题，先回答我，为什么要去找她，为什么要去那样羞辱她。”
    “我没有侮辱她，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声喊完后，程战拂开他的手，缓了缓，轻声的回答他：“我真的是想和她道歉，但是后面我发现，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管道歉不道歉或者对方原谅不原谅，自己内心都不会安，所以我真的只是想道歉而已。”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反问：“我回答完了，你现在也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是怎么样，不是怎么样呢？”高清怀懒得回答他，所以抛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是反问。
    程战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不怎么样，如果你喜欢她，能帮我赎罪吗，对她好一点，她是个好姑娘。”
    “你他妈闭嘴。”高清怀厉声呵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对她好，和你没有关系，我都知道了前因后果，你喜欢楚潇就拿她当垫脚石，你伤害了萧爷，更伤害了她，我知道她很好，是你眼睛瞎，所以，你自己的错自己去赎罪，别用别人的好，去减轻你的罪孽。”
    说完后，高清怀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却又猛地顿住脚步折了回来，修长的手指，指着他的脸，语气和眼神是程战从未见过的凶狠模样，“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去找她，否则，别怪我不念及兄弟情义。”
    他没有撒谎，如果程战再来一次这种事，他真的不会顾及兄弟情义的。
    他们之间的事，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一直没有来找他是因为他觉得他的身份很尴尬，可是今天，他喜欢的姑娘被这样侮辱，他确实是实在忍不下去了。
    程战是他的兄弟，但是尚情文，也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他宁愿倾尽自己一条命，都要保护的人。
    所以，谁都不能欺负她，谁也不能。
    说完，他潇洒的转过身，距离很近栏杆时，他助跑了一下，长腿跳起来纵身越过栏杆。
    越过栏杆后，高清怀把T恤上的帽子戴在头上，长腿阔步的走向门口，他挺拔的身影在程战的瞳孔里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