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高清怀洗完澡后，赤脚走了出来，闻着香味踱步到厨房。
    “好香啊，小辣椒，不是说煮面汤吗，怎么还炒上菜了？”高清怀站在厨房门口处往里面扒头。
    尚情文带着围裙，拿着铲子扒拉了两下锅里的菜，“潇潇冰箱里面剩菜挺多的，我怕吃不完都坏了，正好你来了，就给吃出来呗。”说完后，把油烟机的按钮打开，才转过头看向门口。
    看到他穿着灰色的紧致上衣，尚情文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身上穿的是楚成成的衣服，虽然刚刚好，但还是把他健硕的上身包裹了一个完整，本来给他准备的拖鞋也是楚成成的，足足小了四个码数，刚一穿上高清怀直接嫌弃的甩了下来，所以现在光着脚走在地板上，这一身也只有那条短裤相对来讲要合身一些，但还是被他穿成了紧身裤，显得滑稽的很。
    清了清嗓子，尚情文忍住了笑意：“咳咳，那什么，马上就好了，你先把我给你放在桌子上的姜汤喝了，小心别感冒。”
    高清怀看了一眼餐桌上尚情文给他准备的姜汤，点了点头：“哦，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
    尚情文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高清怀正坐在餐桌旁捣鼓着他那从来没有离过手的腕表，瞥了一眼，叫他：“别弄了，去把饭端出来，吃饭了。”
    听到尚情文的声音，高清怀连忙放下手里的腕表，站起身从她手里把菜端了过来，“你别弄了，坐下吧，我去端。”把菜放在桌子上后，高清怀又转身去了厨房里把案板上的菜和饭分几次都端了出来。
    尚情文也没有闲着，从筷子笼里拿了两双筷子，清洗干净后走过来递给他，“锅里还有，吃完了我给你盛。”
    简单的对话，就像稀疏平常的生活，自然的给人一种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感觉一样。
    其实尚情文也感觉很奇怪，仿佛和他在一起，总是能够轻松又惬意，哪怕只是一起吃普通的家常饭，都能让她特别的有安全感和自在感。
    高清怀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菜，洋溢着一脸的满足感，心里的那团火也越烧越旺，直到烧遍了全身，整个人都被灼热感包围。
    尚情文从小就给父母做饭吃，她8岁熬稀饭，9岁会烙饼，10岁就炒菜了，所以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
    三菜一汤，她做了一个红烧茄子，一个辣白菜炒肉，还有一个尖椒炒鸡蛋，最后配上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鸡蛋汤。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是就是这平凡的一餐，却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这种温馨，令人流连忘返且欲罢不能。
    尚情文夹了一口茄子，眼睛瞄到了他的手表，这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在捣鼓它来的，随口问道：“你表怎么了？”
    高清怀正满足的吃着菜，含糊的说了一句：“哦，没事，可能是进水了，坏掉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尚情文却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手腕处。
    仅一眼，目光顿住，她咬着筷子，问：“你这……疤是怎么来的？”
    只见他白皙的手腕上，一道明显的疤痕，不算长，但是有点粗，还有点歪扭。
    高清怀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事，就是小时候见义勇为来的。”
    “见义勇为？”
    看她瞪着自己，考究的目光看过来，高清怀自然地给她夹了一块茄子，“先吃饭，吃完饭，一会儿没事了我慢慢给你讲。”
    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尚情文把他夹过来的茄子填进了嘴里，“你……要在这住一晚上吗？”
    高清怀昂了昂下巴，示意她看向窗外，“你看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能停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看了过去，外面的大雨像是不想停歇一般，还在不知疲倦的哗啦啦下着。
    刚才他如落汤鸡一般出现在门口的画面又蹦了出来，尚情文的心脏处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情绪。
    心中想着，人家不管出于是为了陪着自己，还是为了不让他自己挨骂，都在雨中赶了过来，确实不应该再让人家冒雨回去，这样也太不地道了。
    “哦。”尚情文最后点了点头，乖乖的继续吃饭，只是心里的小鹿时不时地乱撞两下，搞得她有些心焦气躁。
    吃完饭，高清怀主动去厨房洗碗，尚情文则去了楚成成的房间，给他把床铺好。
    铺床的过程中，尚情文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和自己脸上灼烧的热感。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同住一个屋檐下，即使现在外面淅沥沥的雨声还在继续，但是她的耳朵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铺好床后，尚情文缓了好一会儿才走来了客厅，从餐桌上拿起他的腕表看了看，好像确实是坏了，指针已经完全不动了。
    摆弄了一会儿，高清怀洗完碗走了出来，看她在看自己的手表，从旁边拿过抽纸擦了擦手，语气散漫：“没事儿，别看了，又没有什么重要意义，回头我再去买一个就好了。”
    “哦。”尚情文把腕表交给他，“那你现在能说见义勇为那事了吗？我有点好奇。”
    即便表坏了，高清怀还是习惯性的把腕表带在了手腕上，遮挡住那道永远都不会消失的伤疤，“你在哪个屋睡觉？”
    听到他答非所问，尚情文虽然疑惑，但还是指了指楚潇的房间，“那个，潇潇的房间。”
    看他点了点头后，抬步向着楚潇的房间走了过去，尚情文连忙制止他：“哎哎哎，你干嘛去？”
    脑子里想了一万种可能，例如：他要耍流氓啊，或者他要霸王硬上弓啊，再或者，他要循循善诱啊，反正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但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意念完全摒弃掉，因为在尚情文的认知和思想里，他高清怀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高清怀顿住脚步，好看的桃花眼转过来瞄了她一眼，缓缓的开口：“现在都11点半了，我就送佛送到西，当成讲故事哄你睡觉了。”
    呆愣地点点头，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房间。
    高清怀拉过楚潇书桌旁边的椅子坐下，尚情文则脱掉鞋子，躺在了床上，“说吧。”
    “你闭上眼睛吧，我和你说会儿话，你就睡觉。”
    尚情文扯起嘴角，点了点头，语气轻柔可爱：“好。”
    说完后，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候着听他的故事。
    “你还记得大白的妹妹吗？”
    其实尚情文很没有安全感，她睡觉时喜欢把自己蜷成一团，怀里也必须抱着东西才能够睡着，此时尚情文闭着眼睛，手里抱着楚潇的抱枕，搂紧了一些，仔细想了想，“白晓凡吗？”
    “对，是她。”高清怀左手撑在学习桌上，手掌撑着头，脑子随着讲出的故事陷入了回忆里：“那是我刚去C市的时候，大白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哥们，他就比晓凡大两岁，所以经常会在一起玩，有一天我去他们家找他，正好在楼下看见他，他说他去买东西，就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让我先上去，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阳台的衣架掉了下来，而阳台的露台处攀着一只小手。”
    尚情文听到这，心下一惊，连忙睁开了双眼，”是……晓凡吗？”
    高清怀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是呀，我也被吓了一跳，那会儿我才12岁，多吓人呢，我还以为晓凡要跳楼呢。”
    “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赶紧跑过去了啊，我去他们家的时候晓凡也是刚掉下去，她才不到十岁，臂力也不行，我跑过去的时候她的手就已经慢慢往下滑了，我也没多想，趴在阳台上拉住了她的手，晓凡当时害怕极了，一直在哭，嘴里一直说，怀哥哥救救我，怀哥哥救我，只是说了两句之后就没有力气了，但我拽着她的手我也没有力气，就说了一句，你放心，怀哥哥肯定不会松开你的手。”
    尚情文听他讲的有些震撼，干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再然后呢？”
    高清怀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笑了笑，坐直了身子，“再然后呀，我的手和她的手就在阳台的棱角上面，摩擦，摩擦，再摩擦，然后就落下疤了。”
    他最后的部分都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讲出来，可是尚情文还是忍不住有些感触，她看着他的右手，心里一阵阵的发堵，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呀？
    “疼吗？”尚情文脱口而出，甚至说出来后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高清怀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挑起眉梢，“啊？”顿了下，他摆了摆手：“早就不疼了啊，都多少年了。”
    坐直身子，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灯光下，他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脸上也是一种无所谓的神情，可是他越是这样，尚情文心里的那股堵劲儿，就越蔓延越大。
    她没有告诉他，她问的疼吗，问的是当时的他，疼吗？
    呼了口气尚情文换了话题：“所以，你就一直带着手表吗？”
    “对呀，这个疤歪歪扭扭的，太丑了。”高清怀一边说一边把手表摘下来，把疤痕给她看。
    尚情文这才明白，为什么其他男生都是把手表戴在左手，而他戴在了右手。
    猛地，尚情文突然想起来，上次见到白晓凡的时候，她的左手和他带着差不多款式的表，重新躺在枕头上，问他：“那……白晓凡手上的手表？”
    高清怀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随口回答：“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啊，我们俩有共同的伤疤，每年她过生日，我都会送她一块宽带手表，女孩子应该更会介意吧。”
    听到他说的这样自然，尚情文看了他半晌，最后只闷闷的“哦”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把被子拉了上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听她的声音不太对劲，高清怀皱了皱眉，上身往前凑了凑：“你怎么了？故事听的不带劲？”
    看着突然在自己瞳孔里映大的脸庞，尚情文的心口陡然一窒，呼吸停顿了几秒，其实她能感觉到自己好像不太高兴，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不舒服，像是有一口气，出不来一样堵在那里，越放越大。
    “没，没事啊。”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大学会回C市吗？”
    意料之外的问题，高清怀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样问，他咬紧牙关，想了想，把问题甩给她：“你想我留下吗？”
    “想。”尚情文想都没有想，一秒钟直接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犹豫。
    高清怀重新坐直了身子，冷硬的下颌线收紧再收紧，弧度慢慢消失，心跳逐渐加速。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意识到刚才说的太露骨，尚情文连忙解释：“潇潇走了，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所以我不想你走。”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因为自己说的这样。
    一定是因为因为她就他一个朋友了，所以，她不想他走，她想他留在蓉城，留在她身边。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此刻还在拼命的砸着窗户证明着自己的存在，高清怀在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他在黑暗与灯光的切割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刚刚燃起希望的心脏，瞬间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寒彻入骨。
    可是下一秒，高清怀还是自己快速的调节好情绪，语气又变为平常的跳脱：“能理解，就你，估计除了我也没人敢跟你做朋友了，那你呢，你会在哪里上大学？”
    “蓉城本地吧，我妈妈生病，我不能离开蓉城。”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高清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呗，反正我也不想回C市，那你学什么想好了吗？”
    一说这件事，尚情文的精神就肉眼可见的靡了下来，语气也瞬间低沉了下来，眼睛里的光也慢慢淡了下来，“我想学金融，但是我爸妈说让我学教育专业，出来教书育人。”
    “那你到底学什么？”
    “学教育。”抱紧了怀里的抱枕，声音里满是梦想破灭的悲痛感：“我没有办法，我们家的情况不好，我只能抱紧这个铁饭碗，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会学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