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chapter 10

    她伤的很重。
    斯蒂夫站在病床前，那瘦小的幼童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很不安稳。
    她才三岁。
    生父被关进监狱，生母又早早离世，等她身体好起来，没有其他亲人的她被送到福利院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送到福利院的孩子们，被领养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繁妮也是在一年后被人领养的。
    一想到一年后的她就要被那种混蛋领养走，斯蒂夫便忍不住握紧拳头，要不是他无法触碰这个世界的人，他早就想冲到那人面前，狠狠地揍他一顿。
    ‘吱嘎’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是位护士。
    繁妮的遭遇让社区医院的护士们格外心疼，她们生怕小小的她会留下心理阴影，每日都腾出时间来陪伴她。
    可成效不大。
    差一点死掉的幼童对陌生人的接近依旧抗拒的很，她会缩在墙角瑟瑟的抖，捂着嘴不敢哽咽出声，甚至会在他人伸出手是瑟缩着身子，捂着脸尖叫出声。
    斯蒂夫站在床边，看那位护士轻柔的帮繁妮换掉缠在她身上的绷带，那白瓷一般的肌肤上布满着青紫掌痕，即便她的动作再轻柔，黏在伤口处的纱布依旧把她结了痂的伤口扯开了些，此时正渗着血。
    因药物反应而陷入深度睡眠的繁妮不由得瑟缩下，发出几声类似于幼兽般的呜咽，把自己瘦小的身子蜷缩的更紧些。
    “……疼。”
    她呓语。
    斯蒂夫咬着唇，拳头紧握。
    这笔账只能等前往繁妮的世界后才能清算，他绝对要替繁妮讨回来，并且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他静静地看着那护士给她换好新的纱布，又坐在床边轻声安抚着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小声抽泣的小孩。
    直到她再度沉沉睡去后才离开。
    他走近些，看她那因为疼痛又白了几分脸，忍不住蹲下身来，再次伸手去触繁妮。
    这次触碰依旧是隔空。
    他隔空轻抚几下，便起身离开。小說中文網
    他打开门，走廊的灯有些暗，他听着脚步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是丹尼尔·斯洛特的办公室。
    “南希需要心理疏导，”丹尼尔·斯洛特拿着繁妮的病例看着，“心理医生那边联系了吗。”
    “联系了。”那位给繁妮换药的护士说到，“她明天会过来，不过……”
    “不过什么？”
    “南希她现在对陌生人的接触抵触的很，这不利于她的心理疏导，也不利于她以后重新被人收养。”
    前期的心理疏导没有产生任何作用的话，那很可能导致在一两年后她被人收养一段时间，遭到退养。
    遭到过退养的孩子会对再次收养产生一定的抗拒心理，这点很麻烦。
    “所以就只能期待，她的心理疏导能够成功。”
    他们在意的不仅仅是繁妮的心理疏导，更在意她的身体状况，她是早产，又没有被照顾的很好，夭折的概率依旧很高。
    “她还小，很多药物不能够使用，”丹尼尔捏着眉心，繁妮使用的药物剂量都很小，治疗起来也慢一些，“不管怎么说，心理疏导这方面还是最重要的。”
    斯蒂夫没再接着听下去，他离开了医生办公室，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许久才迈开步子回到繁妮的病房。
    那瘦小的幼童此时已睡得很熟，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那惨白的小脸上也带上了一点点的红晕，看着要比之前健康一点。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睡颜，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抱抱她。
    可他碰不到她。
    门外传来些许声响，不像是医护手推车的声音，更像是脚步声。
    斯蒂夫看向门那边，他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他起身走过去打开门，门外并不是走廊，而是那无尽的黑暗。
    “我知道你在。”
    他侧头看了眼蜷缩在病床的幼童，“所以，这不仅仅是属于我的梦境。”
    “也是属于你的。”
    噩梦。
    无尽的黑暗中由远及近的传来脚步声，她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是她离世时的模样。
    “怎么不走过来。”
    ‘吓到你，你会做噩梦的。’她说到，随即又扯了唇角嗤笑一声，‘这原本就是噩梦。’
    “我不怕的。”
    斯蒂夫站在门口朝她伸手，“来我这里。”
    她摇头。
    繁妮垂眸看向自己所在的黑色深渊，又看向斯蒂夫所处的光明之地，小小的，后退一步。
    “我不能过去的。”
    同斯蒂夫签订契约了的她会像地缚灵般在他梦中或身侧出现，她也尽量不要同他过从亲密。
    身为怨鬼的她会不自觉的散发怨气，同普通人过从亲密会让他们被怨气缠身，他们的身体会逐渐虚弱，最终死亡。
    在没搞清楚斯蒂夫的真实身份前，繁妮一直都缠在他身侧，她的恨意与怨气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可在得知他只是位同她那该死的养父长相相似的无辜好人后，繁妮懊悔不已，尽量会离他远远的，并且尝试着去控制怨气。
    可成效不大。
    “来。”斯蒂夫很有耐心，“到我这里。”
    “……”繁妮深吸一口气。“你难道还没有搞清楚吗。”
    “我知道。”
    斯蒂夫知道那怨气会对他造成伤害，上次被繁妮握住手指，酸麻刺痛好久才得以缓解，也不知他的四倍代谢究竟能否代谢掉怨鬼的怨气。
    他只不过不想让她深处黑暗。
    她明明是属于光明的孩子。
    繁妮怔怔的看着他，在他再次开口是才缓慢的抬起脚，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就在斯蒂夫触碰到她的瞬间，突然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奇异博士‘猛然打开繁妮的手，把斯蒂夫拽进门内。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面容，消失在门外。
    “你疯了！”
    奇异博士眉头微皱，他深吸几口气，“你不知道她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
    史蒂芬·斯特兰奇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接触你的可能不是她的灵魂。”
    “…你什么意思。”
    “她所散发的怨气会变成迷惑你的‘武器’，引诱你深入梦境，适当时会夺走你的性命，”他关紧门，走到病床前那蜷缩着身体睡得很熟的幼童前，“她的遭遇的确很让人气氛，可你不能再深入了。”
    “……”
    “队长，你已经在梦境中沉睡一周的时间了。”史蒂芬指向他的脚，“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彻底变得透明，被她的怨气吞噬。”
    “被吞噬掉灵魂的你，只会剩下一具无用的躯壳。”
    “……”斯蒂夫闭上眼，“那我要如何离开这里。”
    “杀了她。”
    “……什么？”
    “我说，‘杀了’她。”史蒂芬指向床铺上那沉睡的幼童，“她同门外的少女都是她滞留在这里的怨气，只有‘杀掉’他们，你才能彻底脱离这里。”
    “……我做不到。”
    他已见证过这孩子遭遇的过去，又怎么可能对她下得去手，斯蒂夫怔怔的看着床铺上那所谓的‘怨气’，他转身对上史蒂芬的眼眸，“你肯定会有其他方式带我离开这里。”
    “是的，我有。”他捏了捏眉心。“不过，队长你要了解……”
    “我做不到的。”
    “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也做不到。”他打断斯蒂夫的话，他对上他的眼，“可你已经被她伤到了，不是吗。”
    他下意识动了手，握紧拳头，侧头没吭声。
    上次同她接触时，被她握住了的手指偶尔还会刺痛。
    “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在你身体里的怨气，如果不这样做，存在于你身体当中的怨气会让你频繁梦见她，会像现在一样把你困在梦境当中。”
    史蒂芬把匕首递给他，“我知道这样你无法接受，可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也不想告诉他这种残忍的解决方法，他也想找一个最完美的办法来解决目前的状况。
    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
    在不伤害她的情况解除怨气缠身，这根本无法兼得。
    “……”他没有接史蒂芬递给他的匕首，“……我不能也……”
    ‘动手吧。’
    原本床铺上蜷缩着陷入昏睡的幼童坐了起来，她面上没有其他表情，只是小手紧攥着，’他说的没有错。‘
    ‘杀了我，你就可以除掉我缠在你身上的怨气。’她很平静，对即将迎来‘死亡’没有任何的恐惧。‘动手吧。’
    “繁妮你……”
    ‘如果你下不去手。’她从床上跳下，爬上床边的椅子。‘我可以自己来。’
    她没有给斯蒂夫和史蒂芬任何的反应时间，她抬起手在半空中挥了下，身后的窗子便被打开。
    他们两人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两人同时冲上前，伸手去捉她的手。
    繁妮依旧要比他们快了一步。
    她又坠了下去。
    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