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吻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吃吃喝喝逛逛，成了她的生活主调。
    乔安娜作为案子的主要人物，还偶尔会脱不开身，但是阮星星这种边缘人物，则完全没有无她不可的时候。所以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自由的。
    顾轶在消失一个星期后再次出现在巴黎，阮星星蓬头垢面地打开门，神情呆滞地看着自家门口衣冠楚楚的男人，彻底僵硬了。
    她是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与他会面没错，但是这样的见面方式，给她一万次她也是要拒绝的。
    考虑到还没有刷牙，她后知后觉、无比迅速地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停顿了几秒，又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剩下的半张脸，最后只留下一只眼睛，眨了两下。
    顾轶没忍住，笑出了声。
    阮星星所剩无几的露在外面的一只耳朵红得彻底。
    同上次的风尘仆仆不同的是，这次顾轶显得悠闲了很多。他坐在吧台，一边敲着笔记本，一边看着阮星星来来回回地收拾自己，脸上表情怡然自得。
    阮星星让自己转成了个陀螺，好尽快冲散那股挥之不去的尴尬。终于收拾好，她一边吃着早午餐，一边拿眼睛偷瞄。
    顾轶没说话，等她慢吞吞地吃完饭，才合上笔记本，问道：“你不用去公司？”
    阮星星心里一咯噔，瞬间生出些对自己不务正业的忏悔，她道：“今天正好休息一下。”
    顾轶看着她，脸上笑意没有收敛。阮星星轻咳一声，打算换个话题。
    “你那边的案子结束了？”
    “快了。”顾轶也没再揪着她不放。
    “那你是过来盯着这个案子的？”阮星星心里生出些期望，眼眸亮起来。
    顾轶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她的眼睛笑而不语。阮星星有点失望，语气幽怨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当初叫我过来的意思。”
    她说的是出国前两人最后见面，她告白被拒的那次，顾轶叫她过来法国参与案子。想想自己当时因为这话而苟延残喘的心意，眼下看来就觉得脸疼。如果她的脑子里全是风花雪月，对方的大概就都是$$$吧。
    多么痛的领悟。
    “我是过来盯着你的。”
    阮星星沉浸在自己的痛悔里，听见顾轶的回答，下意识地“嗯嗯”两声。过了两秒，她有些迟疑地抬眼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顾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起身收起电脑，往门口走去。
    阮星星神思不属地跟在后面，脑子疯狂转动，一时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一时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斯德哥尔摩，被虐多了，玻璃渣里都想抠出点糖来。
    这么一想，她更幽怨了。
    顾轶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身后亦步亦趋的人，问道：“你不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阮星星脑回路还没有回复正常。
    顾轶失笑。他觉得自己小半辈子九成的笑都送给了阮星星，他无奈道：“我现在要去开会，而你，得跟我一起去。”
    “哦......”
    ......
    阮星星坐在会议室里，脑子一半用在听着各种进度汇报，一半用来思索出路。
    他们到得晚，正好快午饭时间，大概是负责人为了彰显自己为了公司利益奋不顾身的大义，于是午饭改成了快餐。一屋子的人一手一个汉堡一杯可乐解决了一顿饭。阮星星觉得自己傻不拉几地被骗来干苦力，干坐了几个小时，连顿正经饭都吃不上，不能什么都捞不着就又傻不拉几地回去。
    她的眼神几转，最后落在顾轶脸上，正好撞上他的眼神，便送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
    顾轶面不改色地垂眸，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敲。他旁边的项目负责人以为老板有话要讲，便示意大家先停一下。
    顾轶看着负责人的动作，没有异议，随口开始总结。
    案子进行到现在，基本方向没有问题，只是各方就细节的你来我往。尤其是涉及到法律条款，几方的律师针尖对麦芒，一眼看过去，那眼刀都像是恨不得当场将对方切成果盘。
    阮星星在心里啧啧啧，其实听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是顾轶随便听了几个小时，这会儿抓重点一抓一个准，阮星星觉得两相对比之下，自己宛如一位智力残障人士。
    顾轶说完之后，众人顺着他的点又讨论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下班的点。
    阮星星笑眯眯地目送人群离开，然后目光锁定对面同样还坐着的顾轶。
    “我觉得我有必要代东道主好好地款待合作方。”她道。
    乔安娜正好今天不在，大概是被收购案逼急了，终于跳了墙，说要出去嗨上三天两夜，从昨天开始就没进公司，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着。
    顾轶看了看阮星星娇俏的笑脸，面上有了些表情。“走吧。”他道。
    事实证明，乐极生悲。
    早早地下班，带着顾轶吃饭，吃完饭闲逛，去河边吹冷风，吹完冷风又去喝酒听歌，一路情绪高涨。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喝多了。
    阮星星知道自己喝多了，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嗨起来的欲望。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喝多了的人，一般都自我感觉良好。
    她眯着眼看着顾轶，想要说些什么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她真是受够了不上不下的感觉，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人给搞定了。
    顾轶看着眼前眼睛迷离，神色飘忽的人，莫名觉得心情愉悦。她对他倒是一点都不设防。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几乎从来没有喝多过，最最差的状况下，他都能清晰地记得并守住自己手里的筹码和底线。这个世界如此凶险，时刻保持清醒，是他活到眼下的准则。但是自打认识以来，他见过两回她喝醉了。
    顾轶伸手拿掉对方眼前的杯子，招呼侍应生换了一杯清水。
    阮星星瞬间就不满了，她将面前的清水推给顾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对方的杯子一口灌下，再得意地一挑眉，看向对方。
    顾轶愣住了，他足足怔了有五秒钟。
    而阮星星的得意也只坚持了这五秒钟，她面色以肉眼可见的涨红，然后猛地咳了起来。
    天知道顾轶喝的是什么鬼！为什么这么烈？
    阮星星手忙脚乱地又将顾轶面前的清水端了起来，用比前一次更迅猛的速度灌了下去。
    顾轶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太厚道，又扯过纸巾递了过去。
    咳是止住了，但是酝酿了一晚上的满肚子话都被咳没了。阮星星捧着水杯，满脸懊丧。
    顾轶看着她的表情，忍者笑意安慰道：“好了，我们都不喝了，我送你回家。”
    阮星星抬起眼眸看过来，眼中水意像是要漫出来。顾轶心头一紧，以为她是要哭，却不想她只是抱着杯子说道：“我不走，我还有话没说完。”
    顾轶打量她，见没有眼泪掉下来，心放下一半，于是耐心地说：“那你说，说完再走。”
    说完就一副等待倾听的姿态。然而阮星星只是抱着杯子不说话，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瞪着他。
    顾轶：“？”
    阮星星：“......被我咳忘了......”
    顾轶：“......”
    一秒破功。
    顾轶虚掩着嘴，让自己不要太过无理地笑出声，然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向阮星星传达着“她很搞笑”的讯息。
    阮星星在无比的绝望中，被一晚上吸收进脑子的酒精刺激出一瞬间的孤勇，她直接伸过手，将顾轶掩在嘴角的手拽下，然后倾身过去，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一个一转即逝的吻。
    顾轶的脑子里像是在进行慢动作回放。
    他觉得那一瞬间他是能退开的，只要他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后挪动一厘米，就可以完美避开这一次的突袭。但是他没有。他的潜意识没有引导他躲避，反而在那一瞬间，生出许多的期盼。直到温软的触感最终落到自己唇上，那份期盼也像是落到了实处。
    他的视线紧跟着阮星星退后的动作，脑子里慢慢掀起惊涛巨浪，急速跳动的心脏带动鼓膜在他耳中传递震天声响。
    在一声一声急促的“扑通”声中，他听见阮星星压着呼吸般的低沉语声：“我忘了怎么说，但我没忘怎么做......”
    阮星星迷迷糊糊地被顾轶送回家。她站在门口，看着没有进门打算的顾轶，在脑子当机的关头福至心灵地觉出一丝尴尬与懊悔。她磨磨蹭蹭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垂头丧气地轻声道：“对不起......”
    顾轶没有出声，阮星星也不敢再去看他的神色，只伸手缓慢地关上了门。
    即便是此刻神志不清，她也还是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的丧气。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保证。
    如果明天醒来她还记得的话......
    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阮星星迟疑了许久，回身开门。
    门外的人，跟她关门前保持着同样的位置，像是没有离开过。阮星星脑子已经快要死机了，她问：“怎么了？”
    顾轶眸色深沉，凝视她的脸。“忘东西了。”他沉默了几息，才道。
    阮星星下意识回身看向屋里，记不清顾轶什么时候来过，又带过什么东西过来。于是她回身，打算让人进来自己找。
    下一秒，她的眼睛失去焦距，面前所有景色全被顾轶放大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个仓促而起，缠绵不绝的吻。
    阮星星大脑一片空白，只本能地回应，将一切主动权拱手相让。
    急促的呼吸在两人之间微弱的空间内扩散，带着令人战栗的温度，阮星星禁不住轻哼出声。
    而这带着示弱意味的声响加剧了对方炽热的情绪，阮星星只觉得胸腹间的空气像要被挤压殆尽，她无意识地抬起未被压制的一只手臂，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没有人意识到过去了多久，再分开时，酒精与激烈的心跳，让阮星星彻底无法思考。她的手臂还挂在顾轶的脖子上，整个人更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依附在他身上。
    他们的眼睛凝视对方，良久，顾轶轻叹一声，伸手轻轻抹过阮星星的嘴角，声音暗哑。
    “我忘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