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嘘声一片。
    阮星星理都不想理。废话，看人打啵儿不要钱吗？看个电影好歹都得掏三十块吧。她只执着地盯着目标。
    梁越忍不住开始怂恿，多靓一妞儿，跳个舞又不过分。只除了一点，他扭头问顾轶：“你跳过舞吗？”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顾轶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梁越笑意僵在嘴角。现实，似乎是不太允许他有时间学会跳舞呢。他有点头大，怎么办？被人架在火上，还不能拒绝。夜店里哪个正常男人会拒绝这么正一妞儿的共舞邀请？绝对是不行就是了。
    他脖子一梗，嚯地站起来，举起手臂喊道：“是我吗？我来了！”
    别问他怎么想，就是丢人。
    场中爆笑。梁越只当自己今日算是渡劫了，经了这么一场，以后商场上跟人扯皮给人挖坑，有了一张厚脸皮，他将无往不利。
    顾轶也难得扯起嘴角，然而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要挪动的迹象。
    那边主持人早就打好了腹稿，这会儿见大家笑也笑过了，热闹也看完了，于是开始圆场：“真的是没有一丝丝防备啊，看来今天咱们这位幸运的小哥哥没有打算延续这份幸运啊，没关系，他旁边这位大哥哥，没错，这次是你了大哥。”说着并指指向梁越，“幸运拐了个弯撞到了你的怀里，恭喜您，今晚消费免单哦。”
    梁越舒了一口气，朝着人群拱了拱手。
    主持人又转向身边的阮星星：“咱们今晚的女王陛下，我们有另一份大礼送上。”
    阮星星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看向主持人，就听他卖了个关子，朝另一个方向招了招手，然后逐渐拉高语调，像一只被扼住咽喉的公鸡般嘶吼道：“今晚的奖品是免单一个星期，以及，可以将我们镇店的老板带出台～～宵夜！”
    台下笑声掀翻屋顶，人群簇拥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上了台。主持人又喊：“欢迎我们老板！”
    阮星星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心道难怪这家店一枝独秀，老板颜值在线不说，还挺会玩。有意思。
    场内气氛被推向高潮，英俊的老板上台朝着阮星星行了个绅士礼，然后凑到主持人耳边耳语几句，主持人点点头，又凑到话筒边高喊道：“另外送给全场的每一位贵宾，今日全场八折！”
    阮星星被沈础推着走出来，身后跟着店老板。两人今天也算是尽兴，出了门阮星星就对老板道：“我们今天也玩够了，老板您就留步吧，麻烦您了。”
    老板倒是没觉得意外，十几岁的小孩子，跟自己隔了几个代沟了，他笑得温和，朝两人挥挥手，道：“那行，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记得再来，这周免费。”
    这边梁越还在跟顾轶絮叨，嘴里直嚷着可惜：“你以为你拒绝的只是一场舞吗？你拒绝的是一场风花雪月。我跟你说，在这里，这种氛围下面，一个眼神都能搞出人命，也就是你，能活生生地给拒绝掉。造孽啊，造孽．．．．．．”
    顾轶当他是空气，事实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也完全可以让他忽视掉任何不想听的。
    “你说那老板也真是会玩啊，招待了客人，自己还能捞着好，啧啧啧，人才啊，我要是有这脑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是沦落到要给当初那个小屁孩儿打工的地步．．．．．．”
    他话音越来越低，眼神儿斜瞟过去，发现对方没听见，又放心地继续道：“你说他们真出去吃宵夜去了？这老板颜值也是杠杠滴啊。”
    话音没落，就见顾轶放下杯子起身，看样子像是要离开了，他连忙拿上东西跟上，多喝了几杯，嘴里越发没完没了：“三个人好像也只能吃宵夜了，看那女孩子本来就有人陪着的．．．．．．对啊，她有人陪了干嘛还要拉上你啊？”
    梁越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脑子突然又清明了一点，刚想跟人分享一下这份感触，就发现旁边已经没人了。
    阮星星将沈础送回酒店，已经快到半夜一点，第二天还要去公司报道，她赶着打了个车回了家。
    早上六点被闹钟炸醒，阮星星认命地起床洗漱，收拾停当下楼。
    阮常山跟付慧已经坐在餐桌边，阮芃跟阿姨一起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付慧起身接过阮芃手里的东西，说道：“你好好坐着就是，阿姨自然会端上来。”
    阮芃抽纸擦干手上的水，笑得乖巧：“我就给爸爸妈妈端个碗，又不是干什么力气活儿。”
    阮常山拿着报纸微笑，对自己这个家庭氛围很是满意，然后一转眼看到楼梯上下来的阮星星，他的嘴角僵了一僵。
    说起来他也不是多不喜欢阮星星，女儿嘛，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在家里的这十几二十年闹一闹、作一作，都无伤大雅，又不会动到根本。所以尽管家里时常鸡飞狗跳，他也就看见了的时候骂上两句，看不见就当没有发生了。
    但是阮星星真的是越来越会挑事儿了。加上他这两年身体不行，精神也不及以往，情绪稍一波动，就要累好久。于是眼下这会儿，一家子温情脉脉地气氛正好，突然蹦出来个搅屎棍，是怎么都无法让人心情美妙的。
    阮星星照常跟人打招呼，坐下准备吃饭，就听对面付慧优哉游哉地开口问：“你昨天玩到几点回的啊？”
    阮星星抬了抬眼，确认对方在跟她说话，虽然没名没姓的，她也不甚介意，随口答道：“不记得了啊，玩完了，就直接回来睡了。”
    “两点。”付慧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又跟旁边看过来的阮常山对视了一下。那眼神很明白了：还不到二十岁，每天玩到凌晨两三点回家，一点教养都没有。
    阮星星“哦”了一声，睁大眼睛显得很是惊讶：“原来阿姨你昨天守着大门看我几点回来啊？您这么替我操心，我都要感动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亲妈呢。”说着冲着付慧竖起大拇指：“您真是燕莱豪门后妈的典范。”
    付慧心梗，竖起的手指收回来紧紧攥住，当着阮常山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气得一口饭都吃不下了。
    阮常山皱眉，拿出家长的气势，斥责道：“三更半夜回家，你到底还想不想去上班了？还这么跟你阿姨说话？”
    阮星星哼哼两声，冲着阮常山笑道：“我跟阿姨开玩笑嘛，大早上的，不要搞得这么严肃。”
    说着又从自己的早餐里面挑出一颗鸡蛋送到付慧的碗边，咔嚓一声，磕碎一头立在桌上，说道：“阿姨不要这么生气，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脸上的褶子密得跟碎了壳的鸡蛋一样，赶紧多吃点蛋白补一补啊。”她冲对方挤了个俏皮的眼，补充道：“专门只给你哦。”
    每日早起干一仗，神清气爽。
    阮星星踩着灵动的步伐跟着阮常山蹭车，理由是她的车送修了。阮芃原本也打算跟着阮常山一辆车，结果早上付慧被直接气回了房，她跟着去安慰，再出来吃完收拾好，阮常山已经走了，她只好自己开车去上班。
    阮裕算是燕莱老牌企业，阮家祖上就是开银楼的，时代变更，但是家里这一门营生幸运地传了下来。阮裕的品牌放在国内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只是传到了阮常山这一代，日渐式微。
    阮常山作为家族继承人，能力算是一般。九十年代起他就主导公司管理，眼睁睁看着国门开放，一大波的洋品牌涌入国内，市场日日被蚕食，他也无能为力。随着年龄上去，这种力不从心就越发明显了。
    阮星星跟在阮常山身后走进公司大楼，迎接着各种各样打量的目光，心里倒是有几分雀跃。
    打小她就对阮常山给她安排得路线心知肚明。
    阮家家谱留存得久，往上数几十辈清清楚楚，祖上营生做得大，还出过不大不小的官员，这样就导致阮家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家族历史优越感，使劲儿地想将自己跟身边的贫下中农暴发户区别开来。
    阮星星对自己的奶奶、阮常山的老母亲还有点印象。明明同样长在新中国，不知道为什么总要拿自己当旧时候的当家主母一般，言辞举措，但凡能使来彰显身份的各样细节，全都拿捏得死死的。
    十几年过去，虽然人早就不在了，阮星星还是要说一声：叹为观止。
    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养出来的独子阮常山，毫无意外的老式做派，在他眼里，儿子才真的是家族的未来，女儿通通都是将来用来交易的工具。
    奈何命运弄人，老天爷也受不了他这种不思与时俱进的老古董，于是阮家“绝了后”。每每想到这一点，阮星星都要忍笑忍很久。只不知道这么些年她爹有没有在外头努力过，要是有，那岂不是还可以期待一场大戏？
    而如今，大概是真的人老了，歇了与命运抗争的念头。在阮星星出国留学的前脚刚走，阮常山就被撺掇着开始培养阮芃，让她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边读书边实习。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阮星星必然不想让阮芃母女俩好过，即便她只有一个暑假的时间，她也得造起来，给亲友们的生活增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