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毒

    老皇帝要问什么，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其余人面色虽难看，倒还好。齐潇寒与齐潇承脸色最是难看。
    老皇帝本就多疑，缠绵病榻近一年，能听不能动不能言，谁知道他都听到些什么？
    几人神色不定的走出乾坤宫的时候，孙公公带着姜蕴宁则从偏殿进了里间。
    “丫头，你过来。”老皇帝十分和蔼的朝姜蕴宁招手，示意她坐到近前去。
    姜蕴宁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在床榻前的椅子中坐了下来。
    老皇帝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救了朕，你想要什么？”
    没有问她的医术承袭何处，一开口就是赏赐。
    姜蕴宁目光微敛，“臣女想要什么，皇上就会赏赐臣女什么吗？”
    “大胆！”孙公公出口训斥，老皇帝摆摆手，而后看着姜蕴宁，点头道：“朕金口玉言，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姜蕴宁粲然一笑，“有皇上这句话就抵得上所有了，臣女什么都不要。”xszww8.net
    老皇帝微愣片刻，而后长笑出声，却不想这一笑，一口气未喘过来，连连咳嗽不止。姜蕴宁立即起身，倒过一杯水递了过去，“皇上身体才刚好，切莫心绪起伏过大。”
    老皇帝接过水杯，慢慢将整杯水都喝下，待胸口气息平缓，手指轻敲着杯壁，缓缓的问道：“朕是中的什么毒？”
    姜蕴宁惊诧的看向他，连孙公公也忍不住站出来提醒，“皇上……”
    老皇帝抬手制止住孙公公，“朕虽然老了，但还没有老到耳目不明的地步。丫头你只管实话实说，朕赦你无罪。”
    “臣女身为医者，这些本该告知患者，无论对方是谁。”姜蕴宁道，“皇上中过两次毒。第一次中的毒是千绝散，千绝散的毒性并不强，但若是长期服用，却能蚀人气血，让人精神疲惫，神色不思，而后渐感无力，最后致人于死地。”
    “蕴宁小姐！”孙公公想要阻止，接触到老皇帝锐利的目光后，纳纳的退了下去，只余额头一层冷汗，如雨般落下。
    姜蕴宁假装未瞧见，继续道，“第二次中的是失魂引，失魂引其实也不算是毒，只是让人陷入沉睡，直至寿终正寝。”
    老皇帝听着这些，面色十分平静。
    只是仔细瞧，亦能发现，他敲着杯壁的手指，速度越来越慢，直至最后停下。
    “千绝散是什么毒药，朕是第一次听到，孙公公，你可否听过？”老皇帝看向孙公公。
    孙公公赶紧摇头，“老奴也是第一次听到。”
    “嗯，丫头，你给朕说说，千绝散是什么？”老皇帝的手指再次动了起来。
    老皇帝的话问得很意思，他想问的是千绝散是怎么炼出来的。但任何的药物，除了那些普通的，众所周知的，其他的对于医者而言，无疑都是保密的。有许多的药，虽然药效是一样的，但是炼制过程，还有其中的药材因为是不同的人炼制，也是不同的。
    这些，身为皇帝，他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不明问。
    姜蕴宁也未立即作答，沉吟了许久，做足了姿态之后，才答道：“千绝散因是慢性毒药，所用的药材倒也简单，地根草、宁神花、银叶草、紫草、青樱花。”
    “嗯，的确是寻常的药材，不过，只这几个，配不出千绝散。”老皇帝慢条斯理的说道。
    姜蕴宁再一次沉默了下去，老皇帝也没有催促她。
    许久之后，姜蕴宁才抬起头来，“只这几种，的确是配不出千绝散的。”
    老皇帝看着她。
    姜蕴宁道：“还差了两味主药，一味银心草，一味千藤花。这两味药既是毒药，又是补药，端看下药之人手段如何。”
    老皇帝双眼微眯了一下，点点头，“银心草与宁神花不能同用，千藤花与紫草不能同用。这几味药合在一起……的确妙用无穷。”
    “皇上懂药理？”姜蕴宁惊讶道。
    老皇帝享受着姜蕴宁的惊讶，大笑道：“丫头可听说过，久病成医？朕虽然一直昏迷着，不能动亦不能言，但听觉尚在。这近一年里，朕既不动，也不能言，着实无聊，只好从日日进宫的太医那里寻一些乐趣。”
    姜蕴宁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朕有些乏了，孙公公，送小丫头出去吧。”老皇帝闭上眼睛，身子疲乏的躺回了床上。
    姜蕴宁起身，对着他福一福身后，便退了出去。
    退出乾坤宫后，姜蕴宁抬头望天。
    一夜杀伐，地面上累积的厚血虽被宫人用水冲洗过，却依旧有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着。这宫里，看着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仔细看，到底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
    花园里的花在一夜间全开了，引来许多的蝴蝶在其中翩舞。
    以谢姝、周贤妃为首的嫔妃们，亦重新换上了鲜艳的颜色，守在院中，等着皇上的召唤。
    “蕴宁小姐，请。”
    姜蕴宁跟着孙公公在各妃嫔们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去。
    孙公公一直将姜蕴宁送到了宫门口，看着她坐上马车后，才回了乾坤宫。
    乾坤宫中，老皇帝已经睡下，呼吸平稳。孙公公摸了把额头的汗，正要悄身退出去，不料老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朕记得，一年半前，曾赏赐给太子一株银心草。”
    孙公公心惊肉跳的停下脚步，仔细回忆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回皇上，一年半前，皇上的确曾赏赐过太子一株银心草。”
    久不见老皇帝出声，孙公公悄悄抬起眼皮看去，见老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怔怔的望着帐顶，不知所思。孙公公立即就垂下了头，脱口说道：“老奴听闻，蕴宁小姐与太子似乎有些不合。”
    老皇帝偏过头来看着孙公公。孙公公立即将姜蕴宁与齐潇寒之间发生过的几次冲突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老皇帝听完，双目平静无波，就在孙公公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小丫头与太子有过节，与朕的成王也有过节吗？”
    孙公公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罢了，你退下吧，朕要好好的睡一觉。”
    孙公公匍匐在地，不敢动，直到老皇帝当真睡着之后，他才慢慢的跪爬了出去，守在门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