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长歌有尽时

    “熙公主夸赞，在下不敢当。”徐清哲落落大方道。
    耶律熙朝南宫钰看了眼，忽的一笑，朝着徐清哲招招手，“本公主说你敢当，你就当敢。本公子有几个问题一直不解，不知苏公子可否过来为本公子解解疑？”
    “是本公子的荣幸。”徐清哲朗然一笑，走了过去，在耶律熙旁边坐下。
    姜蕴宁眼尾余光扫了眼程欢，拉着项铮也走了过去，她坐在项铮左手边，与徐清哲之间刚好隔了一个位置。坐好之后，姜蕴宁朝程欢招招手，“程姐姐，快过来坐。”
    程欢抬脚，红影一闪，南宫钰先一步坐了过来，“本皇了也久仰苏公子大名，今日趁着宁儿生辰，正好可以好好的切磋切磋，看看是本皇子才高一斗，还是苏公子更胜一筹。宁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做个裁判？”
    程欢在项铮和耶律瀚中间坐下，一经坐下，耶律瀚便不自觉的朝旁挪了挪。程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之下，耶律瀚又往旁挪了挪。他这一动作被南宫钰看见了，南宫钰立即取笑道：“耶律瀚，程大小姐貌美如花，你躲过去是什么意思？可是在嫌弃程大小姐什么？”
    “自然不是，”耶律瀚立即答道，“男女授受不亲，本郡王离程大小姐远些，有何不可？”
    南宫钰摇着折扇，夸张的长叹一声，“耶律瀚，你父王响当当一名大将军，拿得起放得下，怎的你就完全没有继承到一星半点呢？不就是曾经程大小姐追本皇子追了一夜，让你心生忌惮吗？害怕就是害怕，还不敢承认……”
    “本郡王自然是害怕的，钰皇子武功高强，天下少有人能敌，都能被程大小姐追杀一夜，本郡王武功不及钰皇子，自问躲不过程大小姐的追杀，心生害怕之下，避一避又有何不可？”耶律瀚反唇相击。
    这是在说南宫钰所谓的武功高强，只是高强在逃命上。
    姜蕴宁正听着南宫钰与耶律瀚斗嘴，冷不防一个杯子塞到她手中。她看向项铮，项铮端起另一个杯子轻轻与她碰了碰，低声道：“他们吵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好。”姜蕴宁弯唇一笑，饮了口酒后搁下杯子，拿起筷子夹了块点心放到他的碗中。项铮嘴角一边浅浅一扬，又为她夹了一块点心。
    “今日你生辰，我还未送你礼物呢。”项铮说道。
    姜蕴宁斜睨着他。
    项铮嘴角勾着的弧度大了一分，却还要装模作样的低声一叹，“早知宁儿这般轻易便满足，我不就用多废那一翻心思了。”
    “还准备了什么？”姜蕴宁忍不住问。
    项铮神秘一笑，不作答。
    姜蕴宁磨了磨牙，“你知不知道，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后，却要装神秘很讨厌？”
    项铮摇头，“不知道。”
    姜蕴宁暗瞪了他一眼，瞪着瞪着的忽的就笑了，她想着，一直以来都是项铮在送她礼物，听华婆婆所说，她失忆后，她还是徐清歌时，那些她以为是齐潇寒所送的奇珍异物，其实全是他送的；她现在是姜蕴宁，不过半年时间，他又已经送了她许多的东西，白玉千千结，紫玉的凤凰锁情，幽兰院那两箱物件，今日身上所穿的衣裳，身上的佩剑，无一不是他所送……
    他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滴，将他自己塞进她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而她，从来没有送过他什么，一件也无。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想过他有一点会背离她。
    而他……
    终究还是害怕的。
    当年的事，也终究是他心中的一个坎。
    他大约还一直在愧疚着，愧疚着他当年没能保护好她吧？所以现在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纵然万事俱备，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姜蕴宁搁下酒杯，抬眼看向项铮。
    这个男人呀……
    项铮也看着她，眼底像是坠了满天的星光在里面，灼灼其华，不可迫视。
    铮……
    一道琴音骤然响起，而后便是如水的曲调涓涓而来。
    姜蕴宁与项铮同时寻声看去，却是南宫钰抱了琴，靠坐在亭柱上，琴放在双膝上，对着明月，素手拂琴。
    琴声起，耶律熙飞身而出，手握鞭子，红衣翩跹，随着曲调或急或缓，翻然起舞。
    月色如华，盖落整个望月山，杜鹃花开如火，绵延整个山头，清风徐徐，花香四溢。
    “宁儿，接着。”曲到一半，南宫钰忽的将琴一抛，抛向姜蕴宁。
    姜蕴宁双唇一弯，飞身接起，飘落到另一个亭住旁坐下，十指如玉，翻飞于九弦琴上。她在亭中拂琴，耶律熙在亭下跳舞，笛声起，与舞相伴相随。
    “苏公子？”南宫钰朗笑一声，看向徐清哲。
    徐清哲嘴角浅勾，起身走到一头，笔墨已备，他提笔略思了片刻，下笔如神，不带一丝停顿。
    徐清哲起身的同时，南宫钰飞身到亭下，秋水剑出，与耶律熙打到了一处。
    桌前，程欢与耶律瀚对视了一眼，耶律瀚赶紧逃到亭下，抽出随身的刀，与南宫钰、耶律熙斗到了一处。程欢扬了扬眉，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酒，搁下酒杯，扣着手指合着节拍轻轻敲着桌面，敲了七下，双唇轻启，低吟浅唱：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琴声袅袅，笛声缠缠，歌声渺渺，月夜皎洁，南宫钰与耶律熙、耶律瀚三人在亭外以武为舞，亭中，姜蕴宁背靠亭住而坐，项铮就在站在她的对面，她的身旁，一方长案桌，徐清哲亦书亦画。
    漫天的繁星，徐徐的清风，浅浅的花香，这样的月夜，没有人交谈，每一个沉浸于自己，又融于大家。
    今日过后，天下纷争起，他们彼此或要为敌，这样的把酒言欢，或许终生不再有。因此，每一个人都没有停下，似要将所有的热情，所有的过往，在今夜，做一个告别……
    月夜漫漫，长歌有尽时。
    最后一个音符在姜蕴宁手指划落，项铮、徐清哲、南宫钰、耶律瀚、耶律熙同时停了下来。几人彼此互视一眼，同一时间绽出一抹笑。南宫钰剑已经收了起来，换成了那柄衬托他风流的折扇，摇着折扇，他从亭外大步走近来，耶律瀚与耶律熙跟在他的身后。在他们走来的同时，徐清哲一扔手中的笔，姜蕴宁第一个围了过去，看到画面的刹那，脱口赞道：“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