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少女眼中的光

    当两辆车驶入山谷，停在最后一段马路边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
    好在五人当中。
    没有一个是走不来山路的，唯一可能稍吃力些不是特别适应的是安娜，这就让杨志广着实有些吃惊了。
    “这孩子，连这种烂路都走得习惯吗？”
    他们二人望着跟在陈牧屁股后面的小家伙，目光很是古怪。
    陈牧默然。
    小芙自诞生起就是天地的宠儿，对于一个被大自然孕育出来的灵萝而言，走山路什么的，简直如履平地，像在自家逛后花园差不多。
    “郑小姐，你认得路？”
    见郑滟走在最前头，一直带路，安娜忍不住好奇开口。
    “啊，这个……算是吧……”
    郑滟偷偷冲陈牧眨了眨眼，好像，被发现了呢……
    陈牧都懒得说她。
    明知这里面，是怎样的一处险境，还让这两个普通人牵扯进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既然她都不在意这两个‘驴友’的死活，陈牧就更不在乎了。
    几人就这般跋山涉水。
    尽管不太好走，但还是有一条路的痕迹，显然是经常有人进出。
    有道是，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古有桃花源。
    今有西江苗寨，当翻山转过小道的弯路，映入五人眼帘的，是一处与世隔绝的超大型村落，大地盘踞无数古香古色的古建筑，沿着山谷起伏！
    在如今高楼大厦林立的时代中，这片天地，活生生的世外桃源！
    如此壮景。
    谁敢相信，这竟然只是一个村寨？
    如此庞大的一方水土，光是原住民恐怕都有大几万起步，简直比旅游景点还要盛况！
    “卧槽……”
    杨志广直接被惊艳傻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论坛上那个博主的言论，是否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来之前自己心里头是有些忐忑怀疑的，而现在，毋庸置疑！
    比别人传言来的那些，不但不差，而且只会更甚！
    “好漂亮的地方……”
    安娜举起手中的相机，咔嚓一顿猛拍，仿佛不将这处村落的文明彻底拍完不会轻易罢休。
    “这里就是西江苗寨了。”
    郑滟看向陈牧，微微点头：“我们进寨子吧。”
    村寨的规矩。
    表面看起来真不多，连个站岗守门的人都没有，毕竟这里不是谁都能找到的，没有绝对的记忆只会迷路，而且外乡人就算混进去了，要不了多久也会露出马脚，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苗疆教的人。
    不过。
    该打招呼，还是需要过问一下的。
    “你们几个……”
    村寨口，一名老妇人正蹲在沟渠边杀鸡拔毛，“哪里过来的？”
    “阿婆。”
    郑滟上前，掏出了一块银色令牌，“我是分部的人，他们是我手下，有点急事回寨里要办。”
    看到这枚令牌。
    老妇人倒没怎么怀疑了，就是有些不满冷哼：“若无通报，不得擅自入内，这个难道你不懂吗？不过今天就算了，进去吧。”
    “谢谢阿婆！”
    郑滟点了点头，满是敬畏。
    别看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从头上穿戴的银冠来看，绝对是一位蛊术造诣高深的老前辈，他对苗疆教不痛恨，是非分明，只想杀死那个老女人而已。
    进入苗寨，杨志广、安娜俩沿途欣赏当地的风土建筑。
    不断惊叹。
    方才郑滟与那老妇人在村口的一番交谈，他们心里虽有疑问，但很快就被新的东西吸引了去。
    “快看！”
    杨志广指向前方一处泉口：“那边好多漂亮的美女，他们穿的什么啊，这么好看的吗！”
    “别乱喊乱叫哦小哥哥。”
    郑滟说道：“见到女人，要称呼阿姐或者阿妹，乱喊的话，别人会生气的，他们是在预演，一般情况下是准备举行庆祝仪式才会这样，平时不会穿这么正式……”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蹊跷。
    奇了怪了。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还有这边！”
    遥望一队敲锣打鼓的壮丁们搬弄器具，安娜举起相机连拍好几张，惊叹连连：“当地的风土好有味道！给人的感觉就不是那些被商业化的旅游景点古城什么能比的，简直跟真正的世外桃源一样……”
    见有人拿个相机拍来拍去，过路的这队壮丁们，皱眉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看了一会。
    彼时的旅行者二人，已经走远到处拍照探寻新奇事物去了。
    被当地吸引，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忘乎所以。
    陈牧瞥了一眼郑滟：“你就看着这两个普通人，牵扯进来送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郑滟伸了个懒腰往前走出两步，而后回首露出一个慵懒的侧脸笑颜：“偷偷告诉你，在西江苗寨里面，除必要的贡品之外，是不许杀生的，就连宰家禽都得去寨子外。”
    陈牧颇为无言。
    这女人心还真是坏。
    只怕是今日过后，那两个旅行者不会再敢到处乱跑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误入了怎样的一个地方里，恐怕这辈子都得落下心理阴影……
    “冒味问一下。”
    郑滟叫住几个过路盛装出行的人：“你们这是打算干嘛去？”
    几名苗疆教成员打量了她一会。
    “从外面回来的？”
    “对，刚回。”
    郑滟点了点头。
    只听对方回道：“那你回的真是时候，有幸能目睹到圣女诞生的重大仪式！”
    轰！
    郑滟大脑猛地遭到惊雷，不可思议瞪大眼睛：“你、你是说……圣女诞生了？”
    “没错！”
    这些教内土生土长的成员们神色依旧激动未褪，“长达三百七十二年，我们真的做到了！天佑苗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东躲西藏，要不了太久，我教必当重现昔日辉煌！”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
    一批接一批的苗疆教成员，往山谷最高的祭祀大台的方向赶去，谁也不敢轻视这场盛大的仪式。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徒留郑滟于原地震撼，久久难言。
    “居然成了，怎么可能……”
    她太了解这培养出一名真正的圣女，需要经历多么大的磨难与险境了，还有天赋，缺一不可，太多太多体质符合的女子，都无一例外葬身那口天井。
    到底是何等的天之娇女！？
    郑滟有些绝望。
    如果说，这趟带陈牧来一起送死，报仇成功的概率只有一成都不到的话。
    那么现在。
    圣女都已出世，更加不可能！
    凭她那点蛊术本事，怕是下黑手偷袭还未出手，就会被圣女所察觉到，常人的那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那等超强蛊体的存在！
    “我们晚来一步了。”
    郑滟压低声音，无比忌惮的眺望祭祀大台的方向，“我想杀的人，几乎是不可能会被杀的了，而你要找的人，也可能已经……”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表露出来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没死。”
    陈牧淡然道：“如果他们口中，圣女已经培育出来了的话，那么这位圣女，只会是她。”
    郑滟目光复杂的深深看了他一会。
    没有说什么。
    她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如此笃定，但事到如今，来都来了，就算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也要上去看一看。
    看看圣女的真容。
    也想将那个男人的身影，多看一看，死死记在心头，以仇恨为动力，以免往后余生浑浑噩噩的放弃那道血海深仇。
    “怎么了？”
    陈牧侧目，注意到小家伙的反常。
    小芙低头一直紧盯着鞋子，小眉头皱起，她生为灵体，自然不会畏惧此地的那些蛊虫。
    那些是虫，而她是一朵水莲而生，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只是这片山谷间，存在着一道极其强大的大家伙，让她很是忌惮。
    “大块头，快……醒了……”
    陈小芙说的让人一知半解，不过陈牧还是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由看一眼脚下的大地。
    探出神识后。
    陈牧微微讶异，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存在，休眠地底深处，若非小家伙提醒，他还真疏漏了。
    “不怕。”
    陈牧收回神识，平静道：“它打不过我。”
    “唧……”
    小家伙这才放心下来。
    前方的郑滟看了一眼手表，喊道：“好像仪式快开始了，我们也上去吧。”
    ……
    祠堂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祠堂里妇人啜泣。
    韩母紧紧抱着女儿小秋，没有人知道她这两个多月以来是怎么度过的，担惊受怕，终日睡不着觉。
    尽管。
    当地的这些人，没有伤害她。
    相反还给予了非常照顾的优待，可她又怎会不牵挂女儿。
    虽然无论怎么问。
    负责看管禁足她的那些人，始终都一字不透露，可韩母从其他女生的家眷们那，隐约猜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有人死，一直在死！
    每过一段时间。
    便有家眷被带去谈话，出来时饱含热泪，没多久后便带着一大笔钱被送出寨子，说得好听点是安葬体恤金，难听点本质上就是封口费。
    韩母虽没什么文化，但她不傻！
    如此惶恐的环境中。
    韩母又怎放得下心，就连做梦都是小秋的身影，她不知道女儿正在经历什么，在她眼里，女儿就是一个性子胆怯又没什么力气的丫头，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冷汗与泪水都会打湿枕头。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让妈检查检查……”
    韩母生怕女儿遭到不幸。
    好在。
    身体健全，看起来似乎没有留下什么令她越想越害怕的伤残。
    “我好着呢。”韩小秋安慰道。
    自打从天井里出来后。
    小秋其实就明白了许多隐秘之事，也得知了整个圣女计划的真相，她下意识有想要挣脱这群人，可当那个男人出现对她说明了一些事后，她犹豫了。
    她母亲，遭到胁迫了。
    这种胁迫，并非强硬的那种低级胁迫，而是被注入了剧毒！
    此毒非蛊。
    否则她一念之间即可解除，奈何对方推崇了如此多年的圣女计划，又怎会考虑不到这点，毒的纯粹基本无药可解，韩小秋不得已如此。
    “没事了，妈。”
    韩小秋笑着摇了摇头，只手抹去母亲面容上的泪痕，“我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好，好……”
    韩母扶着她，说道：“咱们回家，对，回家！”
    “我不回去了。”
    韩小秋露出一个笑容：“我会让他们送你安全回家的，也会有一大笔钱，妈你拿着那笔钱，咱家可以盖一栋新房子了，以后也不用再早出晚归的出摊，等有空我会回去看看的。”
    “那怎么行！”
    韩母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我看你是被他们洗脑了，走，回家！”
    说完，她开始生拉硬拽。
    可是。
    韩母却发现，平时瘦弱娇小，连挑个扁担都摇晃不稳的女儿，此时她竟是拽不动了。
    “没有哦。”
    韩小秋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眼眸流露出一丝刺痛，不过很快又隐藏了下去，“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究竟要的是什么，而在学校里突然有一天，我好像明白了。”
    “妈，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放心好了。”
    “他们不会伤害我，也伤害不到我了，我现在……是她们的头领。”
    说完。
    她看向旁边的一男一女苗疆成员，“对吗？”
    “圣女说的是！”
    二人低头回应，毕恭毕敬。
    韩小秋面色平静：“跪下说话。”
    扑通！
    两人体内蛊虫刹那间躁动开来，痛苦跪下，冷汗一瞬遍布整个额头，却不敢有丝毫怨言，以无比臣服的姿态跪倒少女脚边。
    “这……”
    韩母惊愕不已。
    韩小秋并未多解释，而是笑道：“好了，时间差不多到了，我该出去了，妈你真的不用太担心了，有空我会回去看看的。”
    说完。
    她转过身，看向祠堂外满目狂热盛况。
    少女清澈的眼眸里，多出了一层琢磨不透的深意存在。
    这等存在。
    并非为权利而乱心，而是一种淳朴的、干干净净的光芒。
    要让自己变得……
    闪闪发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