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会下金蛋的小公鸡

    崇祯十四年七月。
    当李自成还在河南一带到处乱串时，蓟辽总督洪承畴领吴三桂，杨国柱等八位总兵，共十三万人马出宁远。
    二十七日到达锦州南郊乳峰山下。
    随即爆发大战，双方胶着互有胜负，但总体来说还是明军占了上风。此时明军士气正旺，局势对建虏十分不利。
    虏酋皇太极得知后，不顾重病在身，亲自领兵增援。
    皇太极昼夜兼程，吐了五百里的血，终于到达锦州城外。一番研究后定下所谓断敌后路的策略，将明军团团围住。
    又令阿济格突袭塔山，趁潮落露出陆地直取笔架山上的明军粮仓。
    明军后路被断，粮草被劫，洪承畴领兵突围失败后，各将力主分兵突围。
    洪承畴无奈，同意明日分兵各自突围。哪知大同总兵王朴回营后竟连夜率本部兵马逃跑。
    引得吴三桂，马科等几位总兵纷纷争先恐后，近十万人马在黑夜中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而皇太极则堵截在各处将明军杀了个人头滚滚。
    至此，九边精锐尽失，八位总兵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曹变蛟和王廷臣这两位。
    洪承畴突围无望，只能困守松山，求天开眼了。
    琼州海口大营。
    公事房内，朱君瀚正负手窗下，望着校场内顶着烈日操练的吴军士兵怔怔出神。
    松锦大战已开，结局必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有所改变。出于强烈的民族情感，他是非常想去救的。
    目前来说，也有这个实力。
    可是这天下还有得救吗？就算自己领兵北上出关，将那建虏全部赶去西伯利亚，把皇太极挫骨扬灰又如何？
    文官们该党争的还是会接着争，该贪的还会接着贪。劣绅们抗税的接着抗，剥削的接着剥。这帮蛀虫们不会因为大明死里逃生而反省自身。
    蛀虫们已经将吸管深入大明骨髓，不吸干殆尽岂有松口的道理？
    重症当须下猛药！
    朱君瀚紧咬牙关，握紧拳头。想到曹变蛟等人，眼里尽是不忍。
    “大王！北边的人来了！”朱寿兴高采烈的冲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人在何处？”朱君瀚淡淡的问了一句，好像对赎金已经提不起兴趣。
    “全在军议室呢！”朱寿奇怪的看了朱君瀚一眼。
    大王这是怎么回事，两天前就嚷嚷着赎金快到了，早早到了大营等候。事到如今却好像不是很高兴？
    军议室内，以范永斗长子范同裕为首的八人正坐立不安的等待朱君瀚的到来。
    许久，朱君瀚终于在朱寿的陪伴下步入军议室。
    八人慌忙起身，齐齐跪倒在地，口中喊道：“草民给殿下请安。”
    朱君瀚自顾自的在上首坐了下来，也不让他们起身：“银子带来了吗？”
    声音慵懒，仿佛刚刚睡醒。
    八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轻易回话。
    最后还是范同裕“咚咚咚”给朱君瀚连磕三个响头，回话道：“回殿下的话，都在船上，请殿下派人搬回笑纳。”
    “带多一些人去，将银子统统搬回来过称，少一两就从他们身上切一两肉下来。”朱君瀚冲朱寿一挥手，示意他快去。
    “大王！我得在这守着你，我喊忠哥去。”朱寿说完跑到窗前，张嘴就要喊外面校阅台监督操练的朱必忠。
    “你去吧，他们不敢乱来。”朱君瀚忽然笑了起来。
    就凭这几个满脸尽是酒色过度模样的纨绔？我能打一个团！他心下冷笑。
    跪在地上的八人闻言，将身子伏得更低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误以为想对吴王不利，被这大汉手起刀落。
    “也是！凭他们？哼！”朱寿转念一想，乖乖出了门去，大呼小叫的喊上了人马搬银子去了。
    “殿下，请问......请问家父和叔伯们在何处？”范同裕跪伏在地，壮着胆子问道。
    “这会下金......那自然是礼遇的，放心吧，毫发无伤。我求财，不要命。”朱君瀚心下好笑。
    想让这几个老混蛋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前提得……嘿嘿。想到这，朱君瀚脸上又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多谢殿下照顾家父。”八人竟不约而同的谢起朱君瀚来。
    望着地下不停磕头的几人，朱君瀚哭笑不得。自己绑了他们的父亲勒索银钱，他们竟感谢起自己来了！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有钱的怎么也弄不过有兵的。
    “起来坐吧！”朱君瀚不想自己被这些人拜来拜去。
    八人忙不迭的又是一阵阿谀奉承，各自找了位置正襟危坐。
    “这回大王可不用为钱发愁了！”朱寿手里抓着一把花生豆，不时抛几颗入嘴。
    港口码头上，停了一艘福船。上百个吴军士兵正不停从上面搬下一袋袋的银子。
    “都记清楚了！搬一袋称一袋！”朱寿抛了颗花生豆进嘴，眼睛盯着大船不时提醒。
    朱寿边上，堆满了装满银子的白布袋子，层层叠叠像座小山。另一头，数十辆马车满载银两，正源源不断的驶回大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寿的花生豆都已经吃完许久了，船上这才堪堪卸完。
    朱寿看了看边上的银子，估计马车再来一回就可全部拉回去了。
    大营军议室内，那八人正用眼神交流着什么，一旁的朱君瀚竟歪着头睡了过去。
    “大王！”朱寿的大嗓门在门外大喊一声，朱君瀚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都清点好了没有？”朱君瀚歪过头去问正推门进来的朱寿道。
    朱寿眼带喜色，快步走上前来，悄悄在朱君瀚耳边说道：“大王，四百万两足银有多！全部搬进军械库了。”
    朱君瀚听完，看了看那正襟危坐的八位，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各位！既然银子已经运到，那就随我去见你们父亲吧。”
    朱君瀚领着几人到了禁闭室，朱寿一一将好似牢房的八间禁闭室门打开。
    “去吧，各找各爸！”朱君瀚哈哈一笑，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准备看戏。
    当范同裕在最角落的那间禁闭室找到他父亲范永斗时，差点没有认出他的父亲来。
    只见范永斗披头散发，光着脚仅穿一身亵衣坐在地上，腰上被一条大铁链锁住，拴牛似的拴在地下铁杵上。那亵衣脏兮兮的，颜色已经从白色变成了黄色。
    禁闭室阴暗潮湿，恶臭扑鼻。仔细一看，铁索范围内竟全是排泄物。
    “父亲！”范同裕一脚踢开地上用来装饭的木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你受苦了！”
    “谁啊？”范永斗艰难的睁开眼睛，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睡好觉了。因为不管他如何哀求，吴军就是不许他外出使用茅房。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在室内就地排泄。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
    由于铁索限制，他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时间一久，室内臭气熏天，能活动的范围都是他自己的排泄物。别说睡觉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并不是范永斗一人的待遇，其他七个也差不了多少。
    朱寿从朱君瀚那里感染了对这帮卖国求荣的汉奸的恨意，于是指使看管的士兵只许每餐送饭，其他不准理会。
    “是我啊父亲，同裕救您来了！”范同裕哀嚎道，丝毫不顾及膝下他老爹的粪便。
    “同裕？”范永斗的三角眼里忽然精光一闪。
    “贼子索求赎银多少？”三角眼内满是怨恨。
    范永斗这个人，视财如命，若让他知道了范同裕花五十万两白银来赎他，估计他会选择当场撞死。
    自己的父亲，范同裕如何不知道？“五万白银！父亲。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呼！”范永斗长吁了一口气，那腥臭的口气差点没把他儿子给熏吐。
    “看来这贼子也是那没见过钱的！五万两就打发了他。”范永斗说道。
    不等他儿子接话，他又奇怪道：“那还等什么？既然已经给了赎银，为何还不将我放出去？”
    “儿子马上就去叫人将父亲放出来，您等着我。”范同裕说完匆匆起身找朱君瀚去了。
    “你们也真是的！偶尔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拉的处理一下啊！熏死人了！”刚进去还没感觉，可随着时间推移，禁闭室内的臭气终于还是飘了出来，硬是把朱君瀚熏出了出去。
    看着朱寿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正要将他狠狠骂上一顿，范同裕跌跌撞撞的奔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其他几人。
    “殿下，请将我父亲解开，我好立刻带父亲离开。”范同裕跪倒在朱君瀚面前。
    随后的几人也纷纷跪倒在地，七嘴八舌的求朱君瀚将他们的父亲解开。
    “殿下，您不是说礼遇我父亲吗？怎地我父亲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你们......”王登库的儿子说着说着竟忘了自己处境，语气竟变得跋扈起来。
    还好旁边的靳力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他，提醒他注意语气，他这才住了嘴。
    “我相信殿下肯定不知道这事，定是殿下的将军们不小心忘了交代那些兵丁了。”黄家的长子话说得非常漂亮，给了朱君瀚一个大大的台阶，就等他抬脚走下来了。
    “你们很想你们的父亲被放出来对吧？”朱君瀚说完，看着小鸡啄米似点头的八个所谓大少爷，哈哈一笑。
    “可以，马上就放！不过......”朱君瀚忽然收起笑容，话锋一转，冷冰冰的说道：“你们得留下！”
    众人顿时愣住了，不约而同转头望向范同裕。
    “殿下！这是为何？”范同裕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这是要将我们扣下，继续勒索银钱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朱君瀚来这么一招。
    “怎么？不想你们父亲出来了？”朱君瀚冷笑一声。
    “朱寿哥！去将那些人统统放了，把这些人给我关进去！”朱君瀚在几人面前踱着步，接着又阴森森的说道：“若是他们的老爹两个月内不拿钱来赎他们回去，统统做成人彘拿到街上去给我琼州百姓开开眼！”
    说完一甩衣袖就要离去。
    几人顿时慌了，人彘是什么？就是将手脚全部齐根砍掉，再将耳朵鼻子舌头割去。拔掉牙齿再用铁水灌耳，然后丢进粪桶内。每日灌些吃食，不让人死去。
    一想到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彘，个个都对亲自押运银两来琼州后悔不已。
    可这也是当时大家商量好的，谁也怪不了谁。几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又事关各自父亲性命，能信得过谁？
    “殿下！殿下恕罪！我并不知道银钱不足五十万两，我这就回去再筹五十万如何？”范同裕忽然扑上前来抱住了朱君瀚的腿。
    别人他不知道，他爹范永斗肯定不会花巨资将他赎回！朱君瀚张了口，那银两能比上次少了去？与其自己被扣在这，还不如让他老爹被继续扣在这。
    “你当我傻？你回去还能再回来？”朱君瀚一脚将范同裕踢开。
    “来人！将这些人统统给我关起来！”朱君瀚大喝一声，顿时冲上来十几个士兵将这几人按倒在地。
    这时，那边八大家主正好被朱寿放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人被关在阴暗的禁闭室近两个月，冷不丁接触了强光，纷纷用手遮眼。待看清前边发生的事情时，范永斗大叫了一声。
    “回去筹钱，三十万两一家，两月不运到琼州我保证将他们一个个的都制成人彘！”朱君瀚走了过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被士兵们按倒在地的“儿子们”。
    “啊！”
    “什么！”
    “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我们已经给了赎金！”
    ......
    八大家主顿时咋了锅，也顾不得去遮挡什么阳光了，纷纷用手指着朱君瀚大声吵闹。
    “闭嘴！”朱寿大吼一声，将这所谓八大家给镇住了。
    “我言而无信？我收了钱没放你们吗？”朱君瀚冷笑一声，旋即又说：“五十万是儿子救老子的钱，现在这三十万是老子救儿子的钱！”
    “五十万？！不是五万两白银吗？”范永斗脚下一踉跄，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这个不孝子！竟敢欺瞒老子！范永斗一想到那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心痛得恨不得伸手进去挠一挠。他拍打着地面哀嚎道：“哎呀！我哪里值得那些钱啊！还不如当初直接咬舌死去了好啊！”
    另外的七家看着地上怨妇一般哭闹的范永斗不知所措，儿子已经被士兵推进了自己住过的禁闭室，那里面的滋味自己一清二楚。
    他如何能扛得住？
    “赶快回去筹钱吧，别忘了，若是有一家没来钱赎人，其他就算来了都不算，人一样做成人彘拿出去展览！”朱君瀚说完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只留八位家主六神无主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