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俯首甘为孺子牛

    朱家老宅的书房里，此时已经变作了学堂教授杨一生的公事房和寝室。
    一块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里头睡觉，外头办公会客。
    此时朱君瀚正坐在书案后，杨一生在前。
    “求知，现在琼州有了一些钱了，我希望将你调回到我身边来，去做那铺设学堂的事。其他人我还真不放心，别的好说，唯独教育不能掺杂利益。”朱君瀚说道。求知，即是杨一生表字。
    最近的琼州货依然供不应求，听说连建奴那边都出现了琼州的香烟和肥皂等物。朱君瀚乘势扩大产能，狠狠的赚了一波。
    “大王，如此重任，求知何德何能？”杨一生感激涕零的拱手说道，算是应承下来。
    他只在大学堂任教几月，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要调入布政司专职负责教育。这知遇之恩不可谓不大。
    “兹事体大，求知应从学堂选些贤才带在身边好好培养。琼州不小哇，南北一千余里，学堂铺设又需得各处考察。否则有些偏僻之处的孩子就埋没了。”朱君瀚说道。
    这铺设不是简单的每个州县给些名额就算了，还是要实地去看，去走访。估算人数多少在决定将学堂铺设在何处。要不然你把学堂都铺设在城里，那偏僻乡村那些人怎么办？
    还得解决师资教材问题，教材还好，朱君瀚列了些。但这些教授你总不能全让一些腐儒来吧？教些文化课还行，要是思想课让他们去教，那还铺设个什么劲呢？直接继承科举得了。
    “此事艰难啊，就全拜托求知了！”朱君瀚也知此事的难度，所以还是允许他带一些学生去帮忙，顺带着也培养一些教育人才。
    “必不负大王重托！”杨一生拱手郑重说道。
    杨一生知道自己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以后全天下的官员都有可能出自自己门下，这份威望和影响力是非常可怕的。若是利用得好，位极人臣易如反掌。
    这也足见朱君瀚对他的信任，他如何能不感激？
    “求知，此事若是办成，君必名垂千古，青史留名！”朱君瀚把玩着桌上戒尺，抬眼郑重说道。
    逼迫读书，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帝王敢这么干的。他杨一生名垂千古，朱君瀚也能获千古一帝美名。
    从沙边村回来时，已是日落时分。
    萧月娘早就准备好晚餐等待多时了。
    “月娘。”朱君瀚换上一身麻布短打，顿觉神清气爽。袍服穿着是帅气威严，却也要忍受酷热之苦。这和后世那句“要风度不要温度”恰好相反。
    “郎君，快些来，吃饭了，饿坏了吧你。”萧月娘赶紧将椅子拖开好让朱君瀚坐下。
    桌子上摆了三四个菜，都是朱君瀚爱吃的。有丝瓜瘦肉汤，豆豉蒸排骨，还有两碟时蔬小菜。
    “哇！是月娘的厨艺吗？”朱君瀚食指大动，问珠儿道。
    “是王妃亲手做的，我和招娣姐姐只是洗菜切菜。”珠儿晃动着小脑袋说道。
    “行了珠儿，我们去吃饭吧。”招娣拉起她就走。
    不让人伺候吃饭，也是朱君瀚定的规矩。穿衣也就算了，此时的穿戴确实麻烦，没有人帮忙还真是一头雾水。
    见他们离去，萧月娘羞涩的一笑：“让郎君见笑了，我呀也养成了那些贵妇人的脾性！”
    萧月娘指的是她现在做菜都需要别人帮忙打下手了。
    “应该的，你不让她们做些事情，那银钱她们也拿得不安心，她们家里人你来养啊？”朱君瀚喝了一口汤，不住点头称赞。
    “刚才我爹来过。”
    “嗯，怎么不留他吃饭？”
    “他说我两位哥哥下月成亲，让我们回去一趟。”
    “可以，什么日期？”
    夫妇俩聊着家常，很快将碗碟一扫而空。
    朱君瀚满足的看着萧月娘，心里忽然萌发出想法，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寻个僻静之处，眼不见心不烦，管他世上洪水滔天？
    “夫君，这些瓜菜如何？”萧月娘被他盯得不自在，找了个话。
    “可以啊！非常喜欢。”朱君瀚摸了摸肚子说道。
    “都是些稳定下来的灾民送来的，招娣觉得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就给带了来了。”萧月娘说道。
    “哦？这可有心了！”朱君瀚心里那个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大丈夫做甚女儿态！确是不能力挽狂澜，也须守得一方平安！他暗骂道。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朱君瀚冷不丁的突然站起，双眼精光闪烁，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萧月娘和赶来收拾桌子的招娣都被吓了一跳。
    “郎君，你这是......”萧月娘掩嘴惊呼。
    朱君瀚那张冷酷的脸倏地变得无比和善，他呵呵一笑道：“没事月娘，就是想到此处虽然酷热，但北地汉民此时却在瑟瑟发抖！恨极了建虏庸官，固有感而发。”
    “月娘，回房歇息了。”他眼神炽热，含情脉脉的看着萧月娘道。
    刚才差点把她吓坏，得好好安抚安抚她才是！
    “招娣还在这呢！”萧月娘在朱君瀚的教导下，早就熟练于人事。但在外人面前依旧难免羞涩。
    萧月娘娇嗔一声，跺脚就往房里冲去。看得一旁的朱君瀚神情激荡，冲一旁的招娣佯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听，就这几个碟子你来来回回，收了又放，放了又收的！”
    招娣委屈的抬头看了看朱君瀚，说道：“大王冤枉啊！是您吃饭掉得满桌子饭粒，我不得拾起喂鸟儿吗？一会您又该说我不知农事艰辛了。”
    “你......你这哪像个丫鬟，你分明就是个公主！”
    说完，急忙抬腿尾随萧月娘而去。
    这天，海口大营。
    朱君瀚脚下跪了一地的降将。
    有广东都司的，有海南卫的。
    “此次派你们去剿清残敌，各位务必牢记我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把身上陋习趁早给我甩干净。”朱君瀚说道。
    地上的大胖子临高千户李敢战和清澜千户黎安是朱君瀚的老熟人了。虽然地上诸人都不是万恶之徒，却也干那些侵占军田的勾当。欺男霸女这些却也没有听说。
    正因为如此这个降将营朱君瀚才交给他们俩来率领。
    所谓的降将营是朱君瀚脑子一热设下的，就只有两个主官，其他全是兵。目的是将这些人丢在那里以观后效。
    “诺！”黎安和李敢战齐声回答。
    广东都司杜力虎所部残敌散落各处，已有村落被洗劫。朱君瀚大怒，所以才有了降将营的机会。
    黎安和李敢战率领近百人朝澄迈进发，听说那里有大股敌人聚起，正伐木造舟企图逃回广东。
    “他娘的！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一个个跟死了爹娘一样！”营长黎安看着七扭八拐的队伍，气不打一处来！
    吴王嫡系个个军容整肃，就连那才来没几天的新兵崽子都能做到令行禁止！怎么这群人就是这么懒散呢？这营里的在被俘虏之前最小也是个百户！怎么连新兵都不如？
    “黎兄，你看大王此举何意？”李敢战满脸愁容，他和黎安一样，是被那监军头子马屁精林寅劝降来的。
    “李兄，你可就放心吧，这就是大王对我们的考验，大王招那么多的兵马总得有人带吧？”黎安眨着眼睛说道。
    还说我是莽夫，我看你以儒将自称也不过如此，这么简单的交投名状以后就是自己人都看不清。
    这年头，有投名状还不算，你还得让别人放心！怎么放心？看你老不老实。像你李敢战这种想得多的就是那种不老实的。
    黎安心里将李敢战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敢战眼睛一亮，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那上万人马得多少职位空缺？
    两人一路喝骂着降将营，就像赶牛似的好不容易在第二天将这群渣子赶到了目的地。
    澄迈县东北，和琼山县接壤的一个小村里。
    降将营偷偷摸了进村，躲在了一片茅草中。
    前方，几个卫所兵正抓住一个农妇往屋内拉，嘴里还发出阵阵阴笑：“大嫂子，快进来陪我们兄弟俩耍耍！你经历那么多人事，还害什么羞呢？”
    躺在门口休息的几十个卫所兵顿时哄堂大笑。
    他们身上的藤甲早就不知去向，身边放着明晃晃的手刀。头发散乱，脸上乌漆墨黑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卫所兵不远处的菜地里，赫然堆满了尸体！
    这些畜生竟拿这些百姓泄愤，肆意侮辱妇女。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杀死堆在了一起！
    “他娘的！李兄我忍不了了！我们人多，为何还躲躲藏藏，冲出去杀光他们！”黎安趴在草里焦躁不安，远处哀嚎的妇女让他心神不宁。
    “黎兄稍安勿躁，这里的贼兵远远不止这么些，你看，这不就回来了吗？”李敢战话音未落，村子东北方向远远走来一队数十人的队伍。
    每人肩上扛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木板，正说说笑笑往这边而来。
    “是时候了，待这些靠近时，我带一半人手去将对面的结果了，黎兄你截住这伙，务必杀尽咯，否则大王怪罪下来，我们可不好交差！”李敢战这个副职竟安排起了黎安这个主官。
    黎安懒得和他计较，咬牙切齿低声道：“你快绕过去，等你快到时我在暴起杀出！”
    此时扛着木板归来的卫所兵们笑声渐近，李敢战点了一半人马，爬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修改错别字需要审核，这是我始料不及的~各位看官，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章节内容重复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