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僵局

    走了一路，方子游都没有想出来答案，不禁有些烦躁。
    叶云晚提出不如搜查一下客栈，也许会有新的发现，几人都没有异议。
    整间客栈其实并不大，也就是三层楼，一楼应该是客栈自己人住的房间，二楼三楼是住客的房间。
    不过之前一直都没有留意到，二楼和三楼居然都各有五间房。
    也就是除了八门之外，还有两件房，似乎并不是对外开放的。
    前天晚上，方子游与白寒轻“成亲”的那一间，就是二楼那间多出来的房间，里面还是原先他们离开的样子。
    因为之前他俩在房间内拉扯过，所以几人进到房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地上那件大红袍子。
    “咦？谁在这里刚成过亲吗？”
    叶云晚心直口快，直接就说了出来。
    一旁的车夫想起来那天早上的事，心里有了猜测，看看方子游脸上的僵硬，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只能祈祷着这个大小姐赶紧闭嘴。
    方子游和白寒轻不约而同地假装没有听见这个问题，双双退出了房间，留下叶云晚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奇地四处打量。
    从房间退出来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同默契地上了三楼。
    方子游看车夫识趣儿地没有跟上来，挠了挠头，想趁机打破两人间的僵局。
    也许是昨晚上他们对于老板的死产生了分歧，又因为刚才重新提起关于“成亲”的尴尬，方子游现在总感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不觉得奇怪吗？”
    “诶？”
    没想到是白寒轻率先开了口。
    “为什么她要告诉我们一个完全虚假的故事？”
    “这个啊，我也在思考。”
    方子游的思绪一下子就被牵扯了过去。
    “按照我们现在所调查的，她嘴里说的那个故事，除了胡家两兄弟的部分，其他关于她和‘庄晓晴’这个人，基本全是假的。
    “虽然她编的故事并不会影响我们对于胡家两兄弟的判断，但反过来，这么做是有必要的吗？
    “也许她是想隐瞒什么，但究竟有什么秘密，让她不惜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甚至编造一个故事出来欺骗我们。”
    “也许看完这个房间，就明白了。”
    趁着方子游在走廊上抓耳挠腮的时候，白寒轻已经打开了那第五扇房门。
    方子游连忙跟了过去。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画像，几乎占据了整间房，看上去颇为壮观。
    画像里面画的，都是同一个女人的，明显出自一个人之手。
    有女子掩唇而笑的，有低头蹙眉的，有掩面而泣的，一娉一笑，全都被一张张宣纸记录了下来。
    方子游一张张看过去，一开始画画的人还画得不甚熟练，有些粗糙，但是到后来画面逐渐精细，画中的女子也愈发传神。
    最近画的一张就摆在正中央的书桌上，画面中的女子站在一片火红色的花丛中，唇角微微翘起，眉眼舒展，栩栩如生，正看向画外的人。
    “这是莺儿吧？果然一模一样！”
    方子游更加坚信‘庄晓晴’就是莺儿。
    两人没有动房间内的一丝一毫，胡坤虽然其罪当诛，但是也不至于把人家的画都毁了。
    从楼上下来后，刚好看见叶云晚和车夫坐在大堂里大眼瞪小眼。
    “如何，楼上有线索吗？”
    叶云晚一见两人，立马跳了起来，见方子游摇了摇头，失望地又坐了回去。
    “那怎么办啊，师...胡坤他下山之前，就已经是我们同一辈的弟子当中最厉害的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武功肯定有精益，我...我肯定打不过他的...”
    在场唯一的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都这么说，另外几个大男人也都沉默了。
    车夫自不用说。
    白寒轻虽然会武功，但也只是身法快，暗器也算一流，虽然保命是没问题，但是就连他这么厉害的轻功都能跟丢胡坤，如果真的打起来，压力可想而知。
    方子游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原来的主人把身体练得棒棒的，但是空有一身内力，却丝毫不会武功的他，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
    “叶姑娘，你师父为什么会这时候让你来找胡坤？”方子游突然开口到。
    “诶？”叶云晚愣了一下，答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出来之前，我爹给了我一封信，让我遇见了之后转交给他。”
    “信？”方子游一下子来了兴趣。
    “我爹还说，如果他看完信后，还是不愿意回师门的话，就由他吧。”
    叶云晚点点头，从包袱里摸出来一封保存完好的信封，又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看来，这封信是送不出去了。”
    “可以给我看看吗？”
    方子游有种预感，这信里面的信息，很可能跟胡坤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不男不女，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状态有关。
    不过叶云晚明显有些犹豫，毕竟这信里说不定跟她们门派有关，但最后咬了咬嘴唇，还是把信交给了方子游。尛說Φ紋網
    “我先说好了，我给你，是因为现在情况紧急，而你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是最聪明的，你要是...要是拿信的内容威胁我们昆山派，我第一个灭了你！”
    接过信的方子游笑了笑。
    “叶姑娘请放心，我方子游用性命担保，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听了方子游的保证，叶云晚也冲他抱了抱拳。
    信拆开后，方子游瞄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自己其实能看懂一些，上面大致的意思是。
    胡坤当年拜入昆山派，学的是速成流的门路，虽然能在短期内使得自己的武功到达一个非拔尖的高度，但其实这种速成的代价也不小。
    往后几年有可能会面对随时有可能走火入魔的境地。
    信的最后提到，叶掌门的意思，是希望胡坤能尽快回到门派去，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不过显然叶掌门的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看到这儿，方子游总算明白胡坤这么怪异的行为和偏执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再加上他与自己大嫂之间的感情纠葛，又经历了一家人分崩离析的丑剧，最后因为经常出入后山，稍微受到了罂/粟的影响，吸入了一些致/幻/剂的成分。
    这样看来，胡坤现在还能时不时保持神志清醒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来越黑，夜晚终于还是来到了。
    方子游把老板的尸体搬到房间里去，先用草席盖上。
    因为不知道胡坤什么时候来，几人只能轮流短暂地休息片刻。
    幸好现在多了一个叶云晚，白寒轻也稍微能闭目养神一下，总好过像之前那样只能靠他一个人熬着。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同样是接近子时的时候，一个诡异的男声从楼上传来，所有人瞬间惊醒。
    “莺儿，知道当年真相的人都已经死了，你可以安心了！”
    那天尖嗓子的声音！
    是胡坤。
    方子游和白寒轻迅速交换了眼神，并且同时对叶云晚点了点头，几人立马按照白天商量好的位置站好。
    他拉着车夫暂时躲到柜台后面，由叶云晚站在大堂明显的位置严阵以待，而方子游则退到暗处，随时准备用暗器支援。
    因为人手战力有限，方子游只能按照效益最大化来安排，虽然一开始他想让叶云晚和白寒轻换一下，毕竟对方是女孩子，直接让他对上如此之强的胡坤，还是有些让人不放心。
    但是小姑娘表示自己没问题，而且远处支援一类的，她并不擅长。
    方子游只能再三嘱咐她不能硬碰硬，并且把自己的承影剑借给了她。
    几个人站好了自己的位置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楼上。
    但楼上的尖锐的男声结束后，居然又传来了女声。
    “夫君，可是楼下不是有几只蚂蚁，他们去告密怎么办。”
    方子游心里一惊，这声音他记得清楚，这是他第一天晚上听到的那个女声。
    不等他多想，刚才的男声又响起来。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话音刚落，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站在大堂中央的叶云晚面前。
    叶云晚本身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却还是被对方的突然现身吓了一跳，好在多年的习武功底尚在，立马横剑挡在胸前率先挡住了胡坤的第一招进攻，但自己还是被击退了一段距离。
    顺势后撤了几步，才一口真气稳住了下盘。
    本来胡坤想直接上去补杀招，却突然被破空而来的几发银针生生逼退。
    白寒轻显然不会让他有停下的机会，手中的银针没有一发停止。
    原本夜晚就比白天要暗许多，再加上白寒轻所用的银针细如牛毛，几乎很难被发现。
    但是胡坤六路皆明，自然不会被伤到，也没有一味闪躲。
    找准备机会，略过堂中几处天然的遮挡物，竟然直接到了白寒轻藏匿的角落。
    方子游一直时刻关注着堂内的状况，这会儿更是一口气悬在了嗓子尖，手里捏着冷汗。
    只见白寒轻不等胡坤找到自己，先是一把朝对方脸上挥洒了一圈药粉，趁着对方闪躲的时候，直接运起轻功，仅一瞬间就离开了原来的角落，翻身上了房顶。
    胡坤没想到白寒轻除了暗器居然还有迷药，连忙屏气后撤。
    上了房顶，隐匿了身形的白寒轻见胡坤反应快，居然没有吸入一丝药粉，无声地“啧”了一声，但一击不成，接下来再想故技重施就很困难了。
    缓过来的叶云晚趁机对着胡坤连刺几招。
    胡坤见一旁的叶云晚提剑冲上来，本来可以第一时间就能瞬杀她，但却不知怎么的没有下手，反而陪着叶云晚喂起招来。
    按理来说，胡坤想要杀叶云晚，简直易如反掌。
    虽然叶云晚手上一把吹毛断发的承影剑，而且暗中时不时射来的暗器，但以他的实力，两人不该打成平手。
    叶云晚见自己没有当场落败，更是信心大增，一招一式越来越流畅。
    局势暂时是僵住了，可方子游在旁边却看得清楚，胡坤一开始先试探了叶云晚几招，之后表情立马就变了。
    现在看上去是均势，显然是因为胡坤明出了这个小师妹。
    也许是因为念及同门情谊，不想下杀手。
    可是万一这个平衡被打破呢？
    现在胡坤的理智站着上风，可如果理智站了下风呢？
    那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的掌下亡魂。
    方子游正想着，堂中局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缠斗的两人，胡坤一个人突然跳开了去，离开了叶云晚的攻击范围，刚好退到了一个白寒轻没办法直接飞暗器的死角。
    只见胡坤低着头，口中喃喃自语，却不是之前尖锐的嗓音。
    反而是一个幽幽的女声从他唇齿间流出。
    “夫君，你在等什么，不听话了吗？杀了他们，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